025 三生石前 (第1/1页)

    相传安史之乱时，官吏李憆死节洛阳，十二子仅余二，李源便是其一。祸乱平定之后，李源将全部家产捐给了慧林寺，自己则住在寺内，每日认真诵佛，安抚灾祸造成的心理创伤，希望通过修行让自己早日能从家人死绝的痛苦中超脱。某日，李源偶然听见慧林寺主持圆观的歌声不禁想起了过去时光、心生困扰，圆观便开导他，执着于竹简上的教义便是为文字所困而忘记了佛法，让他不必过于压抑，跟随自己从实修实证中领悟佛法，若有一日顿悟，便功德圆满。于是在世人讥诮中，慧林寺主持便跟一个新受戒的比丘成日里在一起谈佛论禅、聊天自晓至宵、无话不谈，身世相同的两人感同身受、交情渐深。

    后来李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又生了些病，于是圆观提议去峨眉山访友求药。从洛阳到峨眉山有两条路，一是出终南山斜谷走陆路，途径西安；一是走水路，过荆州、三峡。圆观想走陆路，李源却坚持走水路，两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李源说怕自己被六尘扰乱，反问圆观，圆观半晌无语，最后长叹一声同意走了水路。几日之后，在前往峨眉山的船到达南浦后，李源突然看到圆观呆呆地看着岸上一个孕妇，接着又看向李源时已泪流满面，说自己执着走陆路便是怕遇到这个妇人，此妇怀孕三年，腹中婴儿便是他下一世的转生，而他上一世是个梨园武生，因其子摔落台下不幸夭折而出家，又因执念太深不得超脱，遂转世投胎来到慧林寺。本来两年前圆观便寿命已到，怎奈遇到李源却是两世深厚情谊、尘缘未了，故圆观这两年来为与李源多处会儿避而不见妇人，妇人亦未能分娩，今日相见却注定他当晚圆寂。临了，圆观让李源三日后去王氏家见那婴儿，若婴儿对其笑，就说明二人还有一面之缘。三日后，李源如约去到王氏家中，婴儿对其翩然一笑，彻底化解了李源年幼丧父母兄弟、前日又失老友之痛，遂顿悟释怀。

    十二年后的中秋月夜，李源赴约杭州天竺寺外，远远便听见牧童在唱唱竹枝词：“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李源恍惚间又回到了圆观唱歌的那个夜晚，他与圆观初识，如今五十年过去，恰好是一个轮回。

    转世圆观准时出现在葛洪川旁与李源相认，赞其诚信，惜命途相殊，以后不会再见，并嘱李源俗缘未尽、还须勤加修行。这时李源才明白原来那王家小儿早已死去，这次赴约是他的幽灵，再次体会到了那种熟悉却又无话可说的挫败感，李源只能呆呆看着圆观骑牛缓慢又不可阻挡地离去，耳边只剩下牧童的歌声：“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游巳遍，却回烟棹上瞿塘。”

    从此李源勤修佛法、好学不辍；又三年后，朝中有人推举李源做谏议大夫，李源没去；一年后，李源死在了慧林寺内，而圆观也未再转世，大约是二人在阴间相见了，而三生石也成了有情人来生再见的契约。

    李源与圆观的故事，韩昶知道一些，因此站在三生石前颇多感触，跋山涉水抵达相约之地，面对壁立千仞、茫然四顾，故人何在？

    “先生，您可以把手掌贴上去试试。”阿喃提示道：“清空思绪、一片空白！”

    “哦。”照着牛头的话，韩昶将右手贴到石壁上，没有反应。

    “男左女右……”陈宫小声提醒韩昶赶紧换手再看时，巨石的光滑表面终于显出三排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