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公子 (第2/2页)

可是咱们要知道，在这天下三分的乱世，哪怕是楚国皇都金陵城里，那粮价都涨到百十钱一石了，普通民众一日二餐，都还吃不上、吃不饱呢！树皮、草根都能拿来果腹，就更别说沾点荤腥、见点rou食，甚至是吃牛rou了！所以，左铭所想的奢靡，并不是完全没有依据可言的。

    主位上，何芳依旧在说着不清不楚的言语：“在下刚才虽言船上吃食完备，可我之心意也是为了留住真空大师，眼下这区区小菜，也没有美酒做陪，实在是过于拿不出手。还请真空大师勿要怪罪才好。”

    看主人家言辞恳切的样子，左铭当然也不好说些“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之类落他面子的话语，遂只是起身向他拱手示意，答曰：“何总管盛情相邀、诚心相待，在下又岂敢说甚么责怪之言呢？”

    一伸手，招呼左铭重新坐下，

    何芳说道：“不责怪就好...真空大师不要客气，请入座...周县尉，咱们都是军伍之人，今日这场宴席，又是你与真空大师的庆功之宴，我也请你不要拘束，吃个痛快才是。”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盘膝坐于副宾席位的周县尉，完全没有恼怒、不忿的情绪，听何芳这话，他回答道：“谨遵都尉命！”周县尉当然知道这场宴席的主角不是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开始专心对付案上的佳肴了。

    满意点点头，何芳笑道：“善！”

    半个时辰之后，眼见左铭吃个差不多了，何芳笑问：“真空大师可吃好了？”

    用案上净布擦擦嘴，左铭抬头答曰：“吃好了，在下谢过何总管款待。”

    何芳说：“真空大师不用与我这么客气...说起来，若不是因我早年顽劣、不成器用，说不定，我早在大师之前便拜在圆藏大法师座下修行了。”

    察觉到何芳拉关系、攀交情的意图，左铭便也笑问：“哦？竟然还有这样的缘法？”

    做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何芳叹息道：“嗯...只是我当时年少无知、懵懵懂懂，得了这般大的缘法，却并不曾珍视、爱惜，遂白白错过了这天赐良缘，实在是可惜可叹！”

    左铭说：“原来如此...话说回来，能在年少懵懂之时，便得到拜师武圣的机会，想必，何总管的家世背景，应该也是相当不凡吧？”

    “唉！”叹息一声，何芳说道：“也不瞒大师，在下姑母，正是当今陛下的皇后。”

    与何芳初见自己出手时的内心一样，左铭听他此言，同样也是心中一惊，便向他问道：“哦？何总管的姑母既然是皇后，那您的父亲，应当就是我楚国当朝辅政的何大将军？您的祖上，则应该是北面雒阳学宫的大祭酒、学贯古今、誉满天下的何祭酒？”

    “唉！”何芳发出第三次叹息：“不肖子无颜语家父家祖...正是。”

    闻言，左铭赶紧起身一礼，并说道：“不想竟是何大将军虎子当面...何总管请恕小僧无礼之过。”

    此时的何芳自己还有求于人呢，又哪里敢责备左铭？于是他赶紧起身还了左铭一礼：“大师言重了。”

    重新落于席上，左铭对何芳说：“何大将军辅佐陛下十年治国之久，我素来是衷心敬佩于他的；再者，既然何总管与家师还有一段不同寻常的缘法，那我二人之间也就不必如此生分了...何总管称我法号真空，或者师弟便可。”

    一听他这话，正准备顺杆往上爬的何芳更是惊喜不已，遂说道：“那...就恕在下无礼了。”

    他那边惊喜，却不知道左铭也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主，于是他便听左铭说道：“请便...既然何师兄之家世如此显赫，又以弱冠之龄便坐到了一水总管、一军都尉的位置，那为何，我刚才听师兄言语，竟多有叹息之意呢？”

    何芳内心暗喜，都不用我自己说，你就自己把话带到了这里，看来这把我稳了。当然，这话也不可能是明说的。于是数息之后，他才开口谦让道：“今日之宴，本是为了师弟你与周县尉庆功而摆的，我实在是不欲说些不开心的话语，打乱咱们欢快的气氛。”

    不成想，何芳说出这话后，左铭当即便摆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貌，并说道：“师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且不说你与师父往昔的缘法，就说咱们今日这一见如故、意气相投，难道我这个做师弟的，还能因为几句不开心的话，就不买师兄的面子、气极而走吗？若是如此，那我才真是无心无肺的畜生、白瞎了师父的教养大恩呢！今日，师兄有什么烦心事，尽管与我说来！”

    闻言，何芳是大喜过望：“好！好！师弟能说出这话，不枉我今日对你这一番盛情相邀、诚心相待！你是真明白这个‘义’字是怎么写的！”

    重重一摆手，左铭豪迈的说道：“师兄闲话少说，还是速速与我将内情讲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