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散_壹 大厦倾陶然挂白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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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大厦倾陶然挂白绫 (第1/2页)

    他静站着,看七海连天,云荒万里。原来惊鸿归处,是故国吾乡。阿远,你曾言说:与其保我河山立群澜,倒不如报国览江山。原来在你眼里,这千里河山,万井笙歌不过尔尔。你从来不拘于此,是那天上的鹤,水里的鱼,这天高地厚,任你逍游。

    齐朝初年,萧氏乃为元从军之大族。此军种隶属北衙禁军,世代为兵,子弟相补,延无绝期。军中名类颇多,以武威,御策,龙骁最盛,并各设左右将军一人,唯天恩为令。

    彼时萧祁正当值,忽闻一阵靴履索杂之声。崔少监为首,上前先躬身鞠了一礼,身后内给事,内偈者监等亦随礼。“不想今日竟是御策将军当值,确不该扰了将军。”

    说来,崔少监今日乃是初初见的萧祁。早先在内侍省伺候官家,只闻得底下内寺伯,寺人皆言说今时御策将军是何等面如瓷釉,身似玉树,并是貌比潘安,才追子健。不过他们素是生于祍席盛世,自不知萧祁是从何等榛莾之境脱险,其间又是何等英姿。

    萧祁承了他的话,以军礼还,并问候几句陛下可安之类的常话。崔少监方又道:“奴等衹候官家,自当展竭以侍。不过适才候府来了人传信,说是有要紧事还请将军至承清门外一叙。至于逃差,将军不必记挂,太常寺卿——萧大人已禀了官家,将军安心随奴去罢。”

    萧祁眉间一蹙,随崔少监一干出了门楼。天际间正是垂云遮顶,难辨晨昏,瞧样子颇像是风雨欲来。“少监可知家中来的是何人,因的是何事?”崔少监敛声道:“来的是寺卿大人,彼时奴在暖阁外伺候,不知是言说了什么,官家看了折子,便许大人至承清门外候着将军,想来……亦定是要紧之事。”

    及二人自承清门路门外,崔少监携官家口谕报过城门郎后与萧祁而出。门外恰立着二人,一人与他形貌神似,却眉峰极锐,脸形削薄,虽摘了兜鍪,但身上尚着金漆明光甲,便是他兄长无疑。另一人赐绯色金带云雁服,道是:“请将军丁外艰。”

    萧府一众小辈在一边跪着。外面厅子里的族人将各样香烛纸马等祭品皆俱备来,一一摆在案板上。说是族人,不过是远家姻娅的罢了。本就淡泊的血缘,在这数代子承父位,弟继兄爵中早已消弭殆尽。若说之前太爷尚有威严在的。可如今人之将死,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都要在朗朗青空下剖露出来了。里面的人忙进忙出,多是端水递药之类。不多时,执事出来传道:“太爷唤二位公子进去。”

    许是知将驾鹤西去,平素各院子里粗使丫鬟及婆子也都在此齐齐地站了满地。向心或表意,但总不过是忧戚之色。萧祁理了衣襟站起来,携着兄长一同进了陶然居。一进去便听里面的下人都嘁嘁道:“瞧着是不好了。”

    萧峪满地下一扫,众人皆噤住声,不再言语。傅乔助太爷扶着角柱坐起来,窃声道:“太爷病情每况愈下,现在说话也是逐渐有些无论次了,还望二位公子多包容些——”话未说完,却听太爷干嗽几声,道:“来了?”傅乔遣散了侍女婆子,回道:“是他们。”见萧家兄弟进了来自己便退出去并掩了门。

    老人本蜷着的手复又舒开,“陆放翁尚是柳暗花明,这否极泰来的理儿倒是细致。想时,靖宪皇后芳年谢世,宁昭四年便改了年号。此后以紫乱朱,五鬼闹判,当真是那些阿物儿都上了席。我虽是太师,却也仅是挂了个闲职,非是元从之功,又岂会是今日这般光景……算起来,我在候府赖了大半辈子,你们二人若是闲时便常与我念叨着,如此就好。”萧祁心里颇为酸楚,却又不知如何慰解,只得站在太爷榻前,求个心里安适罢了。

    “清平盛世,谋臣可惧,商贾可惧,武人可惧,僧道,方士亦可惧,但到底,谋臣招风,商贾卑贱,僧道惑君,唯有武人是为中钉,逐鹿中原,黄袍加身。可我中族人世代为兵,忠于大齐,纵如此,亦是如履薄冰。萧氏并非是一世诗书旧族,因此自当切记,‘登高必跌重’,也当留心‘为而不争’,谨记,谨记!”

    生落俗世,这般道理理当心下清明。只是世间憾事亦多起于此,生人半世,竟还秉着一颗玲珑心行饰智矜愚之为,此间苦楚恣睢,教人可慨可叹,心生怜惜。

    借着烛光,太爷又瞧了一眼兄弟二人,长喟一声。只见脸上隐隐发红,萧祁知是回光返照,已是没得救了的。果真,不多时外面传事连云板连扣四下,只里面的服侍丫鬟出去报道:“太爷薨了。”

    萧祁这一生最是见不得死别,生离倒也好,至少可在每一个皎皎星河的夜晚告诉自己,尚且有一个曾经魂牵梦萦的人活在世上。所谓思念,不至因各种遥不可及的荒唐谬见半途而废。但死别不同,种种不欢而散或许都会有个不定归期,唯它无解。

    于大门处起至内宅门扇扇打开,白纸糊住,搭了孝棚,又置灵堂。萧祁出了陶然居,跪在地上,对着灵堂方向三叩首。一起一顿,极尽虔诚。萧父向朝廷报了假,因祖上蒙荫,文德帝遂命礼部主祭,并另赏银作礼。萧家人择了吉时成殓,停灵正寝。众人修整半日后方便听到一阵呼喝声,萧祁出门望去,却是锦宁侯,寿川伯等世家带着祭礼到了候府。萧峪忙将几家迎进大厅。见礼寒暄后,已是将晚。

    萧祁潸潸然回了房,屋内却黑漆一片,并未点灯。他方从香函中取了一块佛手柑,将要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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