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路 (第1/1页)

    李俗这一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梦见两个模糊的人影相拥，又分离，但是他只能看着，甚至连移动都做不到，他感觉自己被束缚住了，不是单单是自己的身体，还有自己的灵魂，他竭尽全力，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只是却只能做到轻轻地点一点头，身边坚硬的物质勉强挤出一道小小的缝隙，他明白了他现在的状态，是一颗种子。

    李俗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长大，那两个模糊的人影仿佛变成了两团火，相互交映，时而重叠，似乎融为一体，而自己化身的小树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成长，一根根嫩枝慢慢伸展出去，贪婪地汲取阳光与雨露。但那阳光雨露却从一片氤氲的水汽中模糊地浮现，并不明朗。那两簇火苗也在不断摇摆着，一簇火焰忽明忽暗，似乎是在逃离，又似乎是恋恋不舍地迂回。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两簇火焰终于是融合在一起，忽明忽暗地跳动着，自己所可接受到的雨露阳光也在不断增多，那团氤氲的水汽终于完全遮挡了李俗的目光。李俗在一片茫然的白色中不知所措，不知道那两团火艳移动到了什么地方。正当他迷茫时，眼前的白色水汽刹那间消散，雨露与阳光也消失了，他感觉自己逐渐失去力量，仿佛之前吸收的雨露与阳光离他而去，他看到从自己化身的躯干中离开的是一团团猩红的光点。他面前仿佛是一片血色的大海，波浪涌动，随着思绪涌动着。

    “那就是欲望”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俗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巨大力量抓取，被那股力量从之前化身的种子中剥离出来。他回过头去，是之前梦中所见的老木仙，“人的欲望啊，就在心里生根发芽，有了爱情的，想要富足的生活；有着家庭的，向往梦幻的爱情，人们的欲望总是难以消除的啊——毕竟，人本身就是欲望组成的生物。”

    李俗看着眼前的血色海洋，那海浪渐渐向着有些远的方向涌动，那颗种子失去了血色海洋的补给，渐渐化为一个点，发出微弱的荧光。

    “树木就不太一样了，它们没有欲望，它们只是静静地生长，一点点地长大，如果硬要说它们的欲望，那应该就是对养分的渴求了吧”老木仙还是那么风轻云淡的表情，“所以当人心中有了欲望，有些种子就会在心里扎根，贪婪地用欲望的力量生根发芽，而心中的欲望越是发芽，人心中的欲望就越是强烈。我以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的心没有欲望，后来，我明白了，你的心不是没有欲望，而是它在沉眠。它在等待着被唤醒，你心中的种子，也在期盼着发芽。”

    李俗摸了摸自己的心跳，那心跳是那么平稳，和平时并无区别：“我所要做的是清除人的欲望吗，人如果失去了欲望，那么存活于世不就是一根木头吗？麻木地活着与提前进入坟墓又有什么不同呢？”

    “小娃娃，人本身就是欲望的集合体，又怎么可以去除欲望呢？”老木仙露出和蔼的面容，声音平和，“你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在激发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思念、心愿、意难平又何尝不是一种又一种欲望呢？其实这条路不是在唤醒别人，而是在唤醒你自己，你见识到越多的欲望，就越有可能种出心中的种子。你心里的种子是我见过最纯净的，真想看到它发芽的一天。”

    李俗大致理解了老木仙口中的话语，确一点也没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想要发芽的种子。当他转过头去想要问老木仙问题时，却发现老木仙早已从梦中消失。

    在梦境中，李俗听到空中传来老木仙的声音：“种心种的是人的欲望，不管最终的决定如何，都不是你的问题。就像无数条分岔路口，做决定的不是你，你只是把让他们看到面前的分岔路口，走哪一条路，是他们自己决定的，大可不必介怀。”

    李俗听着这段话，逐渐陷入了深度的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