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3/3页)
眼眶不得睁开的发条玩偶,欲望如野草般疯长,理智被病毒蔓延。寻摸着机会冲到对面的03号病房,同时一气呵成地打开插销上锁。他的老伴起身像是要去解手,这正是个时机,阿穆尔尾在来往人身后,03号病房此时只留下掌班一人,可他倒也不惊慌,只是放眼瞅了瞅,走南闯北的戏班子最重要的是稳当儿!端起茶缸润了嗓子便等她先开口:“来作甚!”
这两人差着岁数和辈分,右手抱拳左手挡,而后拇指相扣抬至左前边与眉眼同齐,这是标准的梨园作揖礼。面子给到才不至于被直接轰出去,同时当然是劳烦人家卖个同行脸面听她说上几句。摆明来意,她把琴亮出来。班主抬了抬眼色,上下扫视一番又端起茶缸为即将要说的话打个铺垫。掌班撑着缸把儿摆了端正,紧了紧长褂衣衫儿,挽起袖子,琴托在手上好一顿把计算,琴里有只锁人魂儿的狐狸鬼要吸走了大概!阿木尔轻咳打断了这过程。未等掌班言语和指摘,她抢在前边儿秃噜嘴:“胡琴必须卖给你!” 掌班似有成竹:“什么价儿?多了咱可没有。” “我要你手里所有的现金!”阿木尔每次见过警察来缠着问询调查,当真知道他这笔钱不那么干净。不同她做这笔交易,老掌班是一块带不走,望眼欲穿地瞪着她,不分善恶,不明缘由。 阿木尔不当回事,眨巴眨巴眼睛缓解酸涩,便站起身逃离对视和僵持。转身来到病房门口,这时老伴儿已经解手回来在敲打巡视玻璃,示意他病房门打不来了。掌班背对着她们两个,主观的将时间暂且停下。阿木尔不屑于他的侥幸摇摆:”过了今天,交易作废,好自为之。“话毕,打开插盒老伴儿冒失地不明所以冲上来,阿木尔斜着迈上一步在她的一侧消失在走廊中。这老伴儿搞不清状况,过于激动的揪着他可是打听,被威胁的掌班暴躁地呵斥了几句,摔打的关门抽起烟来。从医院打算离开的阿木尔被警察拦了下来,年轻治安警没好气的开始装模作样不分轻重地的履行批评教育义务,当着来往所有人故意给她难堪,炫耀他得来不易的公职和权力。 “哦,是吗!现在是上午7::30,难不成您上任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卫生站言语不逊的教训一名女学生吗!要不要把调令拿来看看,也好让大家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人民警察!“阿木尔顺着声音转身过来,迎面气势压来的,是班长高彤。”她做错了什么事情自有法律来明辨是非,真相是什么现在谁都不清楚,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阿木尔插在两人中间试图结束这注定要惹麻烦的争论:“您继续说!” 被激到的家伙脸上挂不住,忿忿地扔下几句找补的批评径直地走上楼梯去。可她并不打算表示感谢,因为据阿木尔的了解,她不需要。便冷漠的走开,没得一语两句。高彤在纠缠打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还有云帅同她接连旷课的原因。腔调中是关切或是埋怨,又或者是老掉牙的居高临下,可她的心思听不见她的絮絮叨叨和纠缠,忙着脱身。掌班亲视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从她面前大摇大摆路过,在医院后边吸烟区坐停,膝盖支撑胳膊肘举着烟枪等她来接头。阿木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拐七扭八的东拉西扯,将话题结束在了女孩子之间的小家子气,甩过头摆脱在这气氛中,将高彤留在原地,做不得反应。 “怎么打算呢,老先生!” 掌班自嘲如今跟一丫头片子谈买卖儿,这姑娘讲话,就跟戏班子里贴两片胡子装大人角儿的娃娃一个样子,只亏得是没人同他们真的计较啥。“这琴儿——该不会是——!琴是我自个儿的东西,过了明路也不耽误您发财!好,钱我搁在了跟你一起来的女人的包裹里,琴我带走了。“ 此时的茉姐儿已经在交费处同催款的护士嚷嚷,接连的打击这个性子柔软的姑娘选择用成年人最不体面的方式宣泄只有她一个人认定的不公平,是抱有侥幸的期待,期待谁的良心被发现,发现她天可怜见。一群人塞满了三楼大厅,层层围着最中间掐架的蚂蚱!在这当中高彤最先认出茉姐儿,一贯嫉恶如仇的她最是在这个时候,从小培养的干部做派最能唬住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的大人:”都不想干了是吗,把人逼死真出了事儿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是你行,还是你行!“急红眼的年轻护士赶忙撒了气掉头回去缴费处,不再纠缠声张。连同凑热闹的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和支楞起来的患者开始分散往回走,各自忙碌。吵得最凶的护士长接了话茬:“住院费谁付!”高彤从护士手里抢过费用单子,没等看清欠款总额,就被阿木尔直接抽走大名一签交回窗口给刚才的护士。 见到了阿木尔终于出现,茉姐儿有些恍惚的强弩精神就被照进光线,明亮中她的眼睛中红血丝深深缠绕,不见这清白世界。刚刚发生的所有何尝不尽收眼中,同样的无可奈何,同样的嘶声鼎沸,被从天而降的是非糟践了原本不染风尘的苦泪。混乱的推搡中,茉姐儿的包裹被地面纷乱的脚丫子踢的乱逛,没人顾得上一个发疯的中年女人包裹里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反而让那些刚刚易主的赃款竟然会被顺利地花掉。来不及反应要用怎样的理由说辞说服茉姐儿当是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莫要多嘴,但是高彤在旁,茉姐儿不好追问刚才的钱如何的来的。此刻的阿木尔,箭在弦上。包裹里的钱远比她想象中的数多得多,也只有同样是梨园出身的南方人才会舍得花这个数换一个太平日子。 此刻高彤的直觉早已判断这些钱出现的蹊跷,可是同她们一起长大的情谊,理性被说服,甚至是自己有些刻薄,不论是儿时挨板子还是之前的运动会,好像她从未站在她身边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她。这些隔阂在一次次的被冲破了公序良俗的底线后,是滋生的原罪,跳离规和矩,矛和盾的三界之外。 她在刻意回避高彤,甚至是排斥厌恶分分钟掀脸的蓄意磊落。未等这戏唱罢,警察已经追上了,阿木尔只是嘱咐茉姐儿看管自己的东西别丢的找不到了,便随警察离开医院。茉姐儿再一次无助,拉扯着留在医院的调查人员不松劲儿,这情形眼瞅着就要失去控制。高彤只好努力地劝慰她配合警方行动,阿木尔不会有事的。好一阵儿功夫所有外来人终于全消失在医院中。 警车上阿木尔眼睛瞪得老大,空洞没神发木。实则是将昨夜思虑周全的应对之策细腻的进行预演,向信仰祈祷哀嚎,万般皆是如意。是全盘托出还是步步惊心,十几岁的女生在盘算着扭转乾坤回到起点。如今的她,仿佛再无所畏惧,其余的的大抵是冰冷的湖镜。此刻的回忆不再扮演角色,她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全然不知。 却依旧抱以对正义终究会是胜利者的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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