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二十八章 狼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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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狼烟 (第4/4页)

昏惨心境,忍不住直言相劝,“先皇已逝,将军不该一味沉泯伤感怀念。早谋出路,才能不受人所制。”

    王景崇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望着对面之人左脸所烙的青鸟图案,内心涌起一阵赞叹。

    回想自己初到凤翔,听闻后蜀军队已从南方悄然逼临,因手中禁军有限,便要调遣驻扎在京兆府中晋昌牙兵一同前往阻截。

    可赵匡赞早已动身前往汴梁,这些留守的牙兵一个较一个jianian诈,刚有并军的风声泄露,便有许多士卒化作平民争相逃散,唯恐王景崇借圣上名义秋后算账。

    那时,王景崇心生一计,打算在这些晋昌牙兵们的脸上刺上一只青鸟作为标记。

    闻及此刑,众牙兵更是无人理睬,唯有一名被军中士兵唤作“盗匪”的末级军官赵思绾率先响应,他的左脸毫不犹豫地贴近被灼烧得喷薄热气的烙铁,只觉一阵焦糊气味袭来,那原本其貌不扬的黝黑面庞上就此落下一只青黑色的飞鸟形状,配上他稀疏不成型的眉毛和炬如铜铃的炯炯双眼,更将身上那股子无惧天地的气派表露无遗。

    其他手下曾暗中告诫王景崇,“赵思绾生性暴虐凶残,难以控制,不如将他除掉。”均都被王景崇阻拦,并执意将其提升至晋昌牙兵之首。

    如今风云突变之际,他身上的冷静和主见分明尤甚,王景崇愈发对其施以信任起来。

    “思绾,你来看看这道旨意。”他将桌上一卷明黄圣旨递予过去,“新帝命本将兼任凤翔巡查使。可几日前,我竟让侯益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回汴梁,这事已是渎职,且他与我之前过节颇深,如今他独自东去,势必要在新帝面前对我加以诋毁。此战当真出师不利,这未来的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将军糊涂,当时怎不一举将他诛杀,以至留下如此后患!”

    王景崇摆着手,头顺势转向一旁,似乎在无尽懊悔着当时的犹豫不前,“先帝的密旨新帝并不知晓,若我将侯益除去,小皇帝肯定要怀疑我擅自行凶了。”

    赵思绾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解释,“如今放虎归山,难道圣上就不怀疑将军了么?身处这混乱时局,将军实在不可妇人之仁。”

    月余间,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国丧典仪画上一个句号,乱雪纷飞后春回大地,中原浩渺江山迎来了她的新主人。

    不出王景崇与赵思绾预料,侯益前往汴梁负荆请罪后,顺利得到圣上刘承祐的原谅,加之侯益家缠万贯、颇通人情世故,大大小小的官员从上到下几乎都被他贿赂个遍,以至无人不在新帝面前歌诵其德行仁义。

    当侯益任命为开封府尹兼中书令的消息从汴梁传来是,王景崇知道,这个局,他终究还是败了。

    他看着京中眼线飞鸽传书中的消息,对新帝原本的愧疚,瞬间幻化为满心怨怼,“侯益谤将军霸道蛮横。新君忌惮,恐将分崩军力。”

    “果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他失神地叨念着,赵思绾突然夺门而入,面色焦急,“将军,朝廷已派供奉官征调我全部晋昌牙兵回京述职,侯益知道我带兵投靠于你,恐怕此行定是凶多吉少。”

    王景崇心下一惊,捶桌摇头,“雷霆之怒果然来了,好快,好快……”

    赵思绾双手撑着书案,将头探向失魂落魄的王景崇,流露出摄人的狠厉,“将军,我们横竖已是失势,不如学汉高祖刘邦揭竿而起,说不定能搏出个锦绣前程!”

    见王景崇仍是举棋不定,赵思绾索性将绘着秦川地势的羊皮地图抖展开来,用腰间的箭镞一把定在军帐的木楔之上,“将军,你我如今已没有退路,再犹豫,就要为鱼rou刀俎了!”

    王景崇大脑飞速运转,不由得开始回忆起属下曾经提示过自己有关赵思绾的评价。

    交道日久,他渐渐看清这位“强盗将军”身上从不掩饰的狠辣和超于凡人的精明,他说的没错,如今已无退路,小皇帝的步步紧逼终于让他抛开对先帝的怀念与忠心,开始正视赵思绾谋划的叛逃计划。

    赵思绾见原本神色恍惚的王景崇眼中逐渐迸发出坚定的复仇火苗,便更加顺畅从容地描述起他端详已久的周密策略,“秦川八百里沃土,南有秦岭为屏障,北有羌胡、党项部落自给自足,不能教后汉军队渗入。如今将军占据凤翔散关要地,如若我能在东行之中成功占领长安,那秦川的大半都将成为我们的势力,如若西侧的潼关天险再有异动,便可彻底将关中与中原的通道封死,届时你我便可坐拥这片广袤沃土,逍遥为王,不被后汉那乳臭未干的孩童所限,岂不快哉?”

    王景崇听完他一席酣畅淋漓的谋划,嘴角不禁扬起久违的微笑,“思绾果然是军事奇才,此计当真妙极!长安那边原本便是你的领域,这我不担心,可是,若想你我成合围之势,安然于此,潼关那方恐需笼络成为我们的势力,那里的将军是……”

    “河中节度使李守贞。”赵思绾脱口而出,“将军可与他相熟?”

    王景崇略显失望地摇摇头,“他平日里低调得很,看他老实谨慎的样子,恐怕不能为我们所用罢。”

    “将军此言差矣!”赵思绾哈哈大笑,“他曾经跟随杜重威投降契丹,后又复降后汉,我不信他身上还有多少忠烈贞洁可言。这皇帝林立的世间,想称王称霸的将军,恐怕比山里的兔子都多得多!”

    “我没成家,不知将军家室何在?”

    “我出征前,就把媳妇孩子送回邢州去了。”王景崇说罢,和赵思绾默契对视片刻,二人不由得一同仰天长笑。

    同为将军,他刘知远能做皇帝,自己便也能做!

    因为这是一个生死由命的时代,这也是一个逆天改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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