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三十一章 自戕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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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自戕 (第2/3页)

凡的符家军,绝不会留给他们苟延残喘的任何机会。

    刀起刀落间,不过是你死我活。

    如此一般,胜利与失败的天平猝然扭转,噼啪作响的熊熊火焰,奏响了汉军以少胜多、雷霆万钧的反扑号角。

    耶律德光心爱的汗血战马早已被“鉄鹞子”的多日折磨,直至精疲力竭。皮室军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头健硕的骆驼,这才慌张地带着早已自顾不暇的一方草原霸主,灰漆漆地狼狈逃窜。

    骆驼脖铃清脆见响,多多少少给这份仓皇染上一抹诙谐浪漫的底色。

    安歌抹了一把已被烟熏得灰白相间的脸,大笑着挥舞起屠刀向敌人刺去,她人虽小,每一剑都精准凌厉,每一剑都令自己舒畅无比。

    这一刻,她明白,死是坐以待毙,生却是无所不用其极!

    “少夫人,醒醒……”

    睁开双眼的一瞬,安歌还能依稀听到从自己嘴里传出的咯咯大笑,不知在梦境中笑了多久,竟觉得两腮都有一丝隐隐酸疼。

    次翼贴心地递过一碗热茶,“少夫人,笑了这么久,喝口茶润润喉咙再睡。”

    她就像在阳城那般饥渴,囫囵地续了两碗,方才心满意足打个饱嗝,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显得无比惬意,“连着数月被拘禁在此,真是许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深夜寂静时,没有吓着你罢?”

    “回头等哪日,少夫人辗转反侧之时,奴婢也在梦里大笑一回,看看您是否还能安然若素。”次翼顶着两个黑眼圈,将安歌手中的茶盏接过,不动声色的说。

    “好你个次翼,这次我回来,才发觉你也会嬉笑怒骂了。”安歌张着十指,对着自己在梦中阳城之战里沾满鲜血的双手楞了片刻,赶忙塞到毯子里,即使暑热未散,身体也不住打起一阵寒颤。

    “今夜之前,奴婢也从未见少夫人笑得如此开心过,就连和少爷在一起时,也不曾有。”

    一年前,安歌被“秦王”李守贞下令禁足甘棠苑后,次翼便彻底断绝了与姨娘初蝉的姐妹情谊,重新做回婢女,陪伴在安歌身边。

    之前两人虽是主仆关系,却从未有过如此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过往。每日,安歌都会教次翼舞剑练功,次翼则教着安歌绣花女红,一来二去,安歌似找回了从前与忍冬jiejie在符家的感觉,于是待她更是亲厚几分。

    安歌望着那抹从窗棂雕花上撒入的清冷月光,既担忧又带着几分不肯放弃的骄傲自尊,“我来时,还是初春。如今,一年半光景已过,将入冷秋,他都未曾来看我一面,真是令人心寒。”

    “少夫人,我是担心少爷的病……据说这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老夫人年轻时与老爷不睦,孕期烙下了这神情郁结、郁郁寡欢的症候,也连带着传给了少爷。如今随着她年纪增长,听说意识都时常混乱起来,有时连少爷都认不得了。少爷不愿意治病,总是听天由命,其实是不愿意活到像他母亲这般狼狈的样子。您要多劝劝少爷,起码您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我又如何劝得住他?当初我俩明明已经逃离这虎狼之地,他却义无反顾地回来,我以为,他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与他父亲抗衡,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父亲的手掌心。作战打仗本非他所喜,这么僵持下去,最终崩溃的只能是他自己。”

    “少夫人……”次翼满脸忧心,欲言又止道,“若说这场仗也是怪极,很少能听到什么厮杀声音,距离开战都过去了数月时日,也不知具体战况如何?您说,会不会外面已经撤了?”

    “我倦了,睡吧。”安歌虽被困于此,却心如明镜。

    曾经有过多次围城经历的她知道,被困之城的坚守等来的不过是漫长又痛苦的一点一滴的耗竭,就像用刀割腕,不会让人猝离,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抽去一个人最根本的元气。

    这样看来,或许,李崇训的病,亦是如此。

    她不愿让对此一无所知的次翼陷入恐慌,便不言半语,闭眼假寐起来。

    清醒与迷离间,她开始尝试回想李崇训的样貌,可是,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

    她恨他,又开始想念他,她看不透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他,还是被他所感动,抑或是自己不过是正人君子的侠义之举?

    幽禁在甘棠苑的一年多,他从未露过一面。若是他内心还有一丝感情,又怎能忍着这么长时日都不来瞧自己,细细想来,这样的感情,不管是真心喜欢还是虚情假意,都让人心累至极。

    于是,她忽然忆起,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份心底中对“爱情”的向往和定义,似乎并非眼前这般别扭难懂。

    她想到那张熟悉又陌生、曾经令自己畏惧不已的脸,以及他带给自己最初的怦然心动。而后,她一直说服自己,必须爱上舍命相救、患难与共的羸弱夫君,但是,她不懂,这究竟是感恩还是眷恋?是替代还是怀念?

    总觉得,少些什么。

    总担心,时间长了,两相生厌。

    迷迷蒙蒙之际,天色已是大亮,安歌被院外一阵故意压低声音的争吵扰醒。

    “你们这点饭菜,怎么能给少夫人进?不要欺负我们现在禁足,你们要为以后想想!”次翼本就不喜发脾气,可这次看样子是真的受了委屈,泪气上涌间,快马加鞭的语速,似是极力压制着喉咙里翻滚的哽咽。

    “谁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你们天天无事可做,能有口饭吃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挑剔这么多?”送饭的仆从也是面黄肌瘦的样子,他愤愤地把食盒撂在地上,“姑娘,今日这饭菜你拿便拿,不拿我们就拿去分了,你再好好想想罢。”

    从次翼身后突然现身的安歌,弯腰掀开食盒,只见里面唯有凄凄惨惨的两个粗面馒头和一碟不见油星的几棵青菜,还有一大盆稀得不能再稀的汤水。

    次翼一见安歌,终于抑制不住,扁嘴抽泣起来。

    安歌拍着她的肩赶忙安慰,“没事,这不很好么,两个馒头,咱俩一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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