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三十二章 诡战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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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诡战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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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的李守贞不愧久经沙场,仿佛早有防备一般拔剑而出,抵在安歌的肩头。

    “嗳,”安歌小心翼翼地将刀剑从脖颈拨开,满脸地讨好与堆笑,“我已表忠心,秦王又何必须如此紧张?”

    她笑嘻嘻地继续解释着自己的对策,似乎早已运筹帷幄,“如今大战得以喘息,双方围绕着这些寨子你推我挡,我们不妨趁此良机,展开突袭,便犹如这把匕首,趁暗夜天黑、敌手毫无防备之际,定可杀他个七零八落,即便不能反败为胜,拼打出个豁口,您向南唐、后蜀和关中的求救信也可天高任尔飞,不是此番道理么?”

    李守贞满脸不屑,“本将怎知你这女子不是口出狂言、纸上谈兵之辈?若说主动出击,谈何容易,机灵话尽数都让你说了去。”

    安歌主动起身,伏在李守贞耳旁说了许久,崇训只见其父的眼神由怀疑与不信任,渐渐地闪着激动的光芒,他不知今日这场戏,安歌葫芦里卖的何药,但今日三人能如此和平相处,安歌能如此敬孝论道、处事圆滑,倒好似梦中出现的岁月安好、父慈子孝的平和场景,若非置身于这四面楚歌的困局,当真多好,念及此,直教其恍惚慨叹不已。

    “好!”李守贞向安歌投去赞叹的目光,“若此计可成功,本王定重重有赏。不过……”他嘴唇一抿,脸色立即恢复了往日的喜怒无常,“事出有妖必有因,本王还是信不得你。”

    “父亲,”此时,李崇训挺身而出,“儿子虽然对战事谋略所知甚少,却也听出安歌之意要让我们主动出击,既有奇策扭转当今鏖战之局,又怎可因隔阂怀疑而延误战机?古人有云,积力之所举,即无不胜也,众智之所为,即无不成也。父亲若不信安歌,那便让儿子身先士卒,出城主动迎战,安歌心系于我,定不会对我有加害之心,如此,便是安歌之忠心最为有效的证明了。”

    两日后,河中城门缓缓打开,一骑兵马一溜烟偷袭向城外已连成一片的瓦寨泥墙,因郭威早已严令禁止阻挡反击,汉军悉数退至军营以内,李军见此,更是似入无人之境,肆无忌惮地将汉军一砖一瓦辛苦罗列盖起的房屋推捣得七扭八歪,见逐步逼近城墙的瓦寨已被军械兵器毁于一旦,他们才心安理得地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地重新躲回城内,有些心思活络的,心知一味固守并非长久之策,便趁烟土浑浊弥漫的空隙,直奔北面的豁口飞也似的逃窜出去,再也不用回那牢笼一般的河中城坐以待毙。

    站在城楼上俯视观望这一全过程的李崇训对此早已心知肚明,三次筑寨,三次毁寨,每一次都是出去的兵马多,回来的兵马少,战死被俘人数的极少,大多都是拼个逃出生天,两军僵持,即便不杀个你死我活,就凭这城里寥寥无几的粮食,恐怕也逃脱不了饿死的命运。

    不过这一次,他看着成功突围的那驾马匹渐行渐远,心里不禁多出几分期待。

    按照安歌之计,突围之人会乔装打扮成附近村庄的居民,前往汉军营地招工筑寨,而他也将因自己一身酿酒的好手艺而迅速在瓦工中闻名,汉军营被禁锢拘束已久的士兵,对这些穿肠而过的酒rou自是没有什么抵抗,他们不懂得主帅为何偏执退守一方、又在此搞起偌大的土木工程,同时面临着被城内不时出来挑衅的叛军毁于一旦的无能为力,早已憋着一肚子邪火,借酒浇愁自是顺理成章,聊以慰藉。

    城外的汉军河西大营,还如往常一般毫无波澜,可这城池坚固的河中城内,兵力已是暗中集结,李崇训头戴黑色翻耳兜鍪,头盔中央镶嵌金色箭簇样式,头顶高耸的红璎珞随风飘荡,这是安歌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位文弱夫君身披铠甲,不知是被他逼人的英气所感染,还是被其此去未卜的前路忧惧不已,她显得极其心神不宁。

    “不用担心我,”李崇训早已看出安歌极力掩饰的慌张神色,嘴角的梨涡浅笑淡淡,“不管怎样,这一役都会到来,父亲最关乎颜面,不会容忍我一直躲在他的身后,既是早晚都要登上战场,我更愿意为了你的自由,战死也甘愿。”

    “我不许你如此这般浑说!”安歌努力抵着牙齿不自觉的战栗,双手围着他那胸前的束甲绊系了又解、解了又系,“真不知这计谋是对是错,崇训,答应我,此战输赢真的不重要,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你若再折腾这根绳子,我都快被你勒死了。”崇训看来并不慌张,嬉笑握住安歌冰凉的双手,轻声呵气,“安歌,我只想送你一句话,天下之大,山川悠远,唯愿你,永远像初见时特立独行,从不活在过去,永远激昂地奔赴下一个战场。”

    那日离别的细节,安歌已记不清晰,她只知自己哭泣得像个无知妇人,原来战争不仅仅是输赢,不仅仅是领土的纷争,更是多少人一生挥之不去的无穷惦念与梦幻泡影的再难相见。

    那一刻,安歌似乎触摸到李崇训心底缠绕已久的伤疤,她想抚慰,想温暖,却发现,那道身影已为了她义无反顾地冲向远方未知的战场,在烟沙中寂静,在黑暗中湮灭。

    城外整夜的马鸣厮杀声穿透厚重的城墙,映在每个未眠之人的心头,那里有他们的家人、夫君和依靠,战士在徒手用运气和充满血腥的杀戮,为城内的亲人谋求一条可能存活下去的生路。

    天蒙蒙亮,一夜混战似乎已鸣金收兵,整夜随着战事心潮起伏的安歌,按捺不住紧张与激愤,一路跑向早已拥挤成一团的内城城门口,在那里翘首期盼着惦念之人能够平安归来。

    西面的内城城门一开,大家便蜂拥而至,每个人也不问战事输赢进展,到处都是一派似乎久别重逢后的相拥而泣。

    那一刻,不论军衔等级,不论富贵贫贱,生死皆平等。

    安歌推搡着向前,只觉身侧的衣角被什么别人死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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