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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权诛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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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那绛珠从年轻时便喜欢礼佛,又嫌兵将身上杀戮重,迟迟不肯接受夏尚直的好意,为了讨得绛珠欢喜,他嘴上说着放弃,却仍旧年复一年地把自己的积蓄通过绛珠之手供奉给佛寺,本来不喜读书写字的他,也开始能够捧起经卷坐下来细细品读,坚持了十年之久的努力,这才让绛珠松了口。
“我一辈子洒脱惯了,极嗜食rou,好不容易讨个老婆,我可当不了和尚,当不了……”他大手一挥,眼球瞪得浑圆,“唉,店小二,我们要的rou怎么还没上来?”
正经不过须臾,差点没让安歌口中的酒喷到他的脸上。
那店小二根本无心理会他的召唤,只顾和伙伴偷偷摸摸地扒在窗前,对着窗外指指点点。
“喂,你这荒郊野岭来桌客人也是不易,还不好好招待!”院外依稀经过一路熙熙攘攘的车队,带头的兵士不断催促车马快快前行,由于地面土石林立,晃得车上的东西激烈碰撞个不停,骤然隆轰的声响惹人一阵心惊,“看看你们家这环境,连耳根子都不让人舒坦。我们家少爷有得是钱,若照顾周到,赏钱都是你们的……”
“就你这一毛不拔、忘恩负义的样子,也当不了和尚!”安歌白眼直翻,赶忙拿出块肘子堵住他的嘴。
那店小二被传唤了很多次,才极不情不愿地过来添置,还一步三回头地跟从旁的伙计闲聊,“死的可惨了,毫无征兆就下了手……听说血溅得长廊都是,派人冲洗都擦不干净,只得命人拆了重建,话说这上好的木头不还是得出自咱们这儿?”
夏虞侯一听这传闻连忙囫囵吞下口中的rou,凑上前去探听。
安歌嘻嘻直笑,“就你这喜欢打探人家隐文轶事的样子,也当不了和尚……”
因为方言略有不通,看他凑过去跟店小二比划带猜的滑稽样子,安歌摇摇头,不禁揶揄道,“夏叔,你再不回来,这些可全进我肚子里了。”
他忽然一路小跑折回,抓住安歌的胳臂,“出大事了!”
“什么?”
“他们仨都被杀了……”
“谁啊?”
“辅政三臣史、杨、苏,还有他们的家眷!”
安歌大惊失色,“史弘肇、杨邠和苏逢吉吗?”
“是啊,都是朝中最高权柄的人,除了郭将军。”夏虞侯冷汗连连。
从郭威命悠宁返回魏州而非汴梁开始,从他肆意插手琐碎的人事安排开始,她便渐觉此事颇为蹊跷诡异,赶忙三下五除二拆封开临行前郭威让她捎给全家的木匣,只见那偌大的匣盒内只有一双木筷和一朵棉布绢织的花蕊,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信物。
“夏叔,你行军打仗经验多,可否辨认出这是什么花?”
那粉色花伞包含花喉五片,花萼深裂,一团柱丝从中簇拥而立,柱头呈圆形带尖,恰好也是五片,与花喉交相呼应,清爽与艳丽交相辉映,显得极为娇艳。
夏尚直仔细观察一阵,便拍手高呼,“你绛珠姑姑懂花,她教过我一些,像是什么有毒的桃花。”
“夹竹桃?”
“对对,夹竹桃!”
“筷子、夹竹桃……难不成?”安歌的思绪飞速运转,几个大字在脑海中赫然闪现,每个都沉重而恐慌地击打到她的心房——“家、族、快、逃”!
串起来了,一切都串起来了!
只有让符安歌带着符家的将领前往汴梁一探虚实,才能避人耳目;美其名曰送悠宁归故里生产,是啊,又怎能让侥幸逃出的女儿重回那险恶般虎狼之地?如此说来,陛下命其北上的圣旨,或许便是一个已经为郭氏设好的圈套。
“幸好骓儿此番侥幸逃脱……”可一想到身处汴梁郭氏家眷极其危险的处境,安歌只觉一阵脊背发凉,连忙拿起行李和佩刀,往桌子上扔了锭碎银子,拉起稍有微醺的夏尚直便要重新踏上归途,这下惹得他极为不满得咿呀乱叫起来。
安歌少将军的风范立地而起,她咬紧牙关在夏虞侯耳边低语,“郭氏全族可能将有大难!”
夏尚直平日里虽说有些慵懒嘴碎,一见她言语间如此清肃,又联想到店主口中所述宫中秘事,便知兹事体大,赶忙收敛起来。
两人这便踏起飞扬尘土,与绵长的邮木队伍擦肩后,颠簸着消失于深邃暗夜。
华灯初上,风铃呤叮。
宫内各处皆是一派丝竹旖旎之音,唯有一位身着褐色棉布长衣的妇人在侍女左右搀扶下,疾步穿梭奔走于宫殿之间。
直到那处高耸幽深的长廊前,她才略显惊惧地止住脚步。
这座拱形长廊是居于平地的侧宫与高耸巍峨正殿间的巧妙连接,因工匠故意将其设计成弯月形状,自廊下往上仰望之时,更加凸显正殿居高临下的磅礴气势,仿若屹立于苍穹之间,殿阁便由此命名为“垂拱殿”,居内宫之首,也是刘承祐选定的寝殿。
她让内监挑着灯笼走在前面,这才看清摇曳烛灯照耀下,鲜血喷洒的轨迹竟有如此惨烈,顶沿、廊柱上已几乎不见原有油墨色彩,更不消说他们倒下的地板,白日经由多少宫娥内侍之手、经由多少桶清水擦洗,也抹不掉一丝变浅的痕迹。
她用双脚颤颤巍巍、亦步亦趋地选定未被鲜血染红的空隙,缓慢而战栗地前行,似乎生怕惊扰了鲜血背后的几缕冤魂出来索命。
她来到殿前,值守之人皆跪拜行礼,却也丝毫抵消不了其内心隐忍的恐惧与怒气,一把推开殿门,屋内的靡靡yin音顿时消弭殆尽。
刘承祐赶忙推开怀中衣带渐宽的歌姬,慌忙间系好腰带,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却仍旧起身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夜色已深,不知母后驾临,儿子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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