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五十章 除夕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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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除夕 (第2/3页)

转而走到安歌身前,拿出她佯装好的楚楚可怜的一面,献上恭敬肃谨拜礼,“妾身可否侍奉于主公身侧,一切皆由李夫人定夺。”

    郭荣忙呵斥,“尾槿,你放肆了!”

    安歌晃了晃身子,不愿与眼前两人多加周旋,正要告辞离开,却听一声冷冰冰的喝令劈头盖下,“荒唐!军中怎得允准女子侍奉?如今郓城兵将多数离乡背井,女子出没营间只能令众人思家心切、军心不稳,郭将军莫怪本将不念你的情面,你可以留下,但这位女子断不能留!”

    平日里曹英便属那最按原则行事之人,在安歌一等年轻兵将眼中,少不了常常揶揄他因年长守旧带来的顽固执拗和不懂变通,如今未成想这位事无巨细的“老顽固”反倒帮称自己一把,安歌忙以处理军中事务为由,怀揣着无法言说的个中滋味,迅疾逃离这方是非之地。

    当晚军中团聚的年夜饭,安歌借故没有出席,骓儿见jiejie闷闷不乐,便软硬兼施地拉着她一同涌到人声鼎沸的市肆中来。

    骓儿将安歌拖到一家小店坐下,朝着已忙得团团转的小二扯着嗓子大喊,“老板,上两碗骨董羹!多加两份rou糜!”她凑到安歌跟前,神秘兮兮地贴着安歌的耳廓说道,“听这里的人说,人们在新年之时,便要食用一盏骨董羹,也叫贺年羹,咀嚼着里面的鱼rou蔬菜,便是一同将过往烦懑之事咀嚼个稀碎,之后,一切困扰便烟消云散了。”

    “骓儿,你不生jiejie的气了?”

    “骓儿可以生任何人的气啊!”她嘟囔着樱桃小口将头扭向一旁,须臾突然又洋溢着少女特有花骨朵样的俏笑往安歌怀里钻,“但是骓儿唯独不会生jiejie的气!因为我知道,jiejie都是为了我好!你今天的一番话,确实令我懂了许多。”

    “咱们骓儿这开怀欢脱的性子当真令人歆羡。但我看你对这市肆路线如此熟稔,定是平日里读书偷懒,心思都用在吃食上了。”安歌捧着骓儿带有饱满婴儿肥的脸庞仔细端详,不自觉间就上手揉捏起来,痒得骓儿呵呵笑出声来,“唔,小脸比在汴梁时还要肥硕几分,五官也没之前立体了,若是子期看到,不知该如何做想?”

    “真的么?我竟比之前胖出许多?”骓儿伴着头顶微弱的灯笼光线,对着一碗水里倒映的模模糊糊的脸颊仔细研究了半晌,嘟囔着嘴摇头晃脑,显得泄气不已,“这样不好,不好!我不能再吃了!”

    “哎,这便是你不懂事了!”安歌右脚一把踩在长凳之上,拇指擦着鼻尖,举手投足间满是市侩粗鲁之气,投向骓儿身前的眼神充满鄙夷之色,“你这年岁不好好吃东西,回头发育不全,日后子期必当更加嫌弃于你。”

    “jiejie,”骓儿鼓着两腮凝脂,不卑不亢地摆弄缠绕着两个食指,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见你每日系带束胸,其实……根本没那个必要!”

    安歌一口沉闷的呛声震颤体内,含着的水随即从口鼻喷得四散皆是,狼狈之像惊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骓儿却早已得意地甩着两条俏皮飞扬的散辫长扬而去。

    除夕夜晚的市集较白昼更加热闹非凡,好似全城老少皆举家出门欢庆,人流摩肩擦踵的缝隙,安歌踮着脚尖终于锁定了乖乖在一家摊位前流连忘返的骓儿,“顽劣的登徒稚子,你给我站住!”

    “jiejie快来,这里有好多新奇玩意儿!”

    “馈岁伴手贽!走过路过瞧一瞧咯!”

    “jiejie快看,听大叔说这是用已经近乎绝迹的彤管草编的手环……”

    “是啊,‘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看上去颇通文墨的摊主端详着欢喜雀跃的骓儿笑弯了眼,“小姑娘一定要把这彤管草套在心上人的手腕上才灵验哦!”

    安歌此时却望着摊位角落里一双做工极其精致的羊皮手套默默出神,“若是我俩还像往昔那般要好,该有多好……如今他有尾槿侍候,自然轮不上我来管这样的事。”郭荣那双被冻疮折磨得日渐粗糙的双手一直在眼前游荡,又令她内心“无法与尔推心置腹、携手并肩”的伤感哀婉久久彷徨于心尖,挥释不去。

    “砰!砰!砰!”

    一连串烟花从城中四角腾空而起,激起人群一片热烈的惊呼,伴着市集间较大的叉路口中央堆砌起来的一座座年味十足的灯笼山,烟火飞扬的天地人间,尤似一盏盏动静相间的启明灯于夜空闪闪发亮,让人远远望去便觉难以言喻的踏实安稳,大战或许一触即发,郓城的人们却十分珍惜并享受当下这份来之不易的平和光景。

    短暂才知珍贵,快乐才知无悔。

    骓儿将那对手环小心翼翼装入腰间的荷包,招手间已蹦跳着重新融入人海之中,“jiejie,我要这个,烟火开始了,你快些跟紧我!”

    安歌赶忙将翻找出的铜板递予摊主,却依旧沉浸于他将那副羊皮手套戴在手上的幻想和纠结无法自拔,索性正要下定决心转身离开,却被摊主大叔不疾不徐的玉石之声唤住。

    “新年到,喜气照,唇角弯,眉间俏。”大叔将摊平的右手伸到安歌眼前,“姑娘容貌俊俏,唯有额间皱做一团,大叔送你一贴额黄花钿,助你了却烦忧,眉宇舒秀。”

    安歌惊喜地望着他手中那只翠薄描金的飞翅图样,不由暗自感叹精致绝伦的灵巧做工,正要开口道谢,只闻一声温润熟悉的“多谢”擦身拂过耳畔。

    不知何时便悄悄跟在身边的郭荣不假思索地接过大叔手中的赠礼,缓缓揭开花钿表面的一层呵胶,旋即轻扳过安歌扭捏僵硬的身子,将飞鸟般昂扬的图样小心翼翼地贴合在安歌眉端,手指与额间皮肤相触的一瞬,两人均感到一股令心脏颤跳抖动的酥麻贯穿全身,在丝冷若即若离的撩拨中,烫热了红如樱桃的双靥。

    安歌顿觉羞涩不已,声弱如细蚊,“柴大哥……你怎么在这?”

    “月夜光熹,独行阑珊。吾愿做符妹的伴手铜镜,证尔闭月之光、羞花之芒。”

    郭荣此番毫不隐晦的示爱令安歌心头的悸动摇摆荡漾到极致,她强忍着心底深深泛起并传导于嘴角的笑意,垂头快步跑开,竟连向摊主大叔的致谢都早已忘却天外。

    她疾步快跑了许久,既寻不到骓儿的身影,也不知郭荣是否跟了过来,便悄悄隐在城墙边的角落,喘息着打量起周边的人群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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