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茶的岁月_第八章:剑豪杀阵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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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剑豪杀阵 (第4/4页)

”那柔和的声音说:“真有吉法师说的那么厉害?我也想进些货试下拿去川中岛喷喷看,然而义辉将军已出面居中调停,就不好再去那边射‘甲州之虎’了。”

    我很喜欢就这样在廊下静静地守着红泥小炉,听“越后之龙”、“第六天魔王”以及“剑豪将军”在屋中谈笑风生,看他们笑中含泪,时而辉虎殿下抚琴、将军弄箫、狂人放歌,且有狂舞奔放、激情四射,他还边舞边叫爽,甚至浪着嗓子唱出来:“你是他若众,他是我若众,我是你若众,大家互为若众。你御幸我,我御幸你,他御幸你,我御幸他,他又御幸我,想要就要啊,不要想要又哀怨。劝君及时行乐,毕竟人生苦短,岁月何时饶过谁?当初那些青涩脸庞,转瞬不复存在,徒剩下内心阵阵唏嘘……哎呀疼疼疼疼疼!”

    然而关东的情势使“越后之龙”无法再多盘桓些时日,他率兵离开了之后,不幸的事情就发生了。

    记得有一次我家那老爷爷进来时,在将军府的走廊上遇到一个阴着脸走出的人。那人一看到我家的老爷爷昂然走来,连忙先避到一边,还隔着老远就低下头,躬着身,做毕恭毕敬之态,我家老爷爷目不旁觑,走过那人跟前之时只稍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那人立刻显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赶紧行礼,唱了个大喏:“左京大夫陆奥守大人驾临,实属辉满京华,小人久秀在此拜过。”

    随即里边又走出了一群形态各异的家伙,高矮胖瘦蜂涌而至,我家老爷爷看都不看他们,仍旧昂首阔步而行。在老爷爷眼里,只不过是一群魑魅魍魉。他经过之时,那群家伙却都已抢先退去两侧,恭恭敬敬地让出道来。

    然而便是这群家伙,干出了震动京畿的“永禄大逆”。

    出事那天夜里,火把光焰簇拥之中,久秀大人眼神沉鸷地扫视涌来围攻将军府的叛军部众,话声凛寒的鼓动道:“虽说他是我们主公,然而大义当前,还是要废黜他!勾结外藩、拉拢诸侯、目无朝廷,就连圣谕他也不放在眼里。宫里屡番传旨,着他派人将传教士赶出京畿等地方,义辉却并没有遵从,却听信长之流蛊惑的什么包罗万象、兼而容之。分明一心只梦想要重振将军府之权威、罔顾大局,迟早酿成巨患,不如今日一举驱除之!”

    其实,久秀一伙拔除眼中钉的密谋早就开始付诸实施了,先是借五月清水寺参拜之机行刺,未能得手,旋即明目张胆纠众袭击。

    当夜,义辉将军身边有随扈近侍二三十名,而他本人又是曾获“剑圣”亲传技艺的剑豪将军,因而人们推断那次夜袭一定展开过激烈惊悚的死斗。

    永禄八年五月十九日,征夷大将军义辉殁于这场夜袭,时年三十岁。史称永禄之变。众近侍以及摄津晴门的嫡子也一起战死。义辉的生母庆寿院也殉死。

    六月七日,朝旨追赠从一位左大臣。而那位口口声声为了“大义”刺杀义辉将军的久秀大人,则落得第一恶人之称。久秀一生有多次下克上的经历,信长向三河来的盟友家康介绍久秀时,指出他曾做出三件常人不可为的恶事:篡夺主家、谋杀将军和火烧东大寺。

    天正五年十月十日,清洲同盟发动猛烈的总攻,久秀砸碎信长觊觎已久的茶器“平蜘蛛”,携同碎片与儿子久通一起自杀,“以下皆被捕诛”。

    能得到信长、辉虎这样厉害的人物支持,宗麟也向将军献上铁炮。可见义辉将军的过人魄力,倘如他没有遇害,说不定有望实现他想要的中兴,创造一番丰功伟绩。义辉将军生前多次出面调停豪强之间的战争,在诸侯中素有威望,他将自己的“辉”字不仅赐给了辉虎大人,也授予了那时爱扮成孔明风范、羽扇飘巾的辉元大人,还有奥州的辉宗大人,并把将军家的通字“义”字授予了义久大人、以及我们家大膳大夫信玄公的儿子义信。他遇害的噩耗传向各方,人们无不动容。

    义辉将军一生都在反抗。想恢复将军府昔时荣耀和复兴将门,空有抱负和热血,但还是淹没在时势洪流中。

    世人在评说义辉将军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那困难重重的一生。他在乱世之中经历了最为颠沛流离的生活,在逃难途中继承将军之位,此后屡被久秀一伙各种欺凌压迫,虽有雄心壮志,奈何却没有机会发挥,最后落得个被人谋害的下场。

    久秀与其子久通悍然率众围攻义辉府邸,此举动之疯狂绝望,委实出乎许多人意料。眼见府邸被叛军完全包围,犹如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无望突围而出。沉默的义辉将军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他举行最后的酒宴,在妻子的衣袖上题写辞世歌,念道:“五月细雨露还泪,且寄吾名杜鹃翼。翩然上云霄。”

    据闻,在居所受到久秀一伙袭击的时候,义辉将军将自己收藏的名剑宝刀都插在走廊,愤然与来袭的叛军决战。义辉一人在室内与叛军相持,无人可以近身。砍钝了一把又一把的刀剑,砍钝一把就换另一把新的,威风赫赫勇不可挡,最后寡不敌众,力尽被戮。听说当时,叛军将城内的门窗等拆下作为盾牌,将义辉围住并压倒,再用长枪刺死被压住的将军。

    我家那位老爷爷对此有奇怪的预感,多天前就曾提醒义辉将军留意久秀一伙图谋不轨的可疑举动,尤其是清水寺那次谋弑未遂的sao动之后,引起了老爷爷的警觉,他甚至不再放我前去将军府邸。因而我不知道剑豪的这场最终杀阵到底是怎么样的,就只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次在将军府里沏茶侍奉的那天,将军在弹奏“破阵子”,没弹奏完,弦就断了。

    他显得心神不宁,起身抚摸收藏的宝剑名刀,苍白的手从它们身上依次摩挲而过,我记不清摆列出来多少,依稀只听见他念着这些名字,大概有:童子切、三日月、光世、大般若、虎彻、村雨、村正、正宗、鬼切、二铭则宗……然而我不一定都记对了。我又不是剑奴,我只是来他家泡茶的。

    他是我觉得最不像将军的人。像个受气包,总是被人欺负的时候多,最后他终于宁死也不愿意再任人欺侮了。而欺负他的那帮人,遭到世人唾骂和憎弃,最终被有乐那位眼神疯狂的哥哥欺负到家,并且欺侮到死。

    不过我家的老爷爷却又不得不踏上逃亡之路了。跟着他老人家,我都习惯逃亡了。

    在跟有乐一起逃亡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从前。这也是难免的事,不过这次追杀我的那些人背后,却是有乐那位眼神疯狂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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