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养生堂杨朱吝毛 (第2/2页)
?” “他呀,”戴眼镜的男孩儿离了庭院,向堂前走来,“一定又在看他的宝贵腿毛。” 李白听了哑然失笑,感情这位老哥拎了洗脚掉的一根腿毛,在月光下看了半天,可是够自恋的。看此人又懒惰又矫情,李白有心想嘲讽他几句:“真是根好腿毛,该叫火锅店里那帮王孙贵族来看。” “使不得,使不得,”小葛朝李白挤一个眼,连连摆手道,“那些个人阔绰得很,万一看上我店杨氏之毛,拿了金银珍宝来换,此毛如此宝贵,我们是换还是不换呀。” “任那些人搬来天下奇珍,也不能换我一毛。”白面杨不屑地朝小葛一撸嘴,把手指轻轻一松,那根腿毛顷时被夜风吹走。 “哎呀呀,杨先生,”布鲁诺说,“如此宝贝,你怎的就丢了?” 白面杨掸掸上衣,施施然背转手去,朝内堂迈步:“这是我的自由。” “杨先生,”李白似有所觉,从水桶中立起身来,拖上鞋子去追,“请问你可知……”那白面杨却早已转入内里不见了身影。 “夜已深了,”小葛一个哈欠上来,拿手掌掩了掩嘴,“早睡早起身体好,客官也早些歇着吧。” 小葛熄了堂前灯火,只在茶几上留了半支蜡烛。 李白朝小葛施了一礼,走回堂前。 “蛙儿,我叫小庄,你叫什么?”戴眼镜的少年正趴在几案前,同布鲁诺说话。 “我叫布鲁诺。” “请问一下,你作为一只青蛙,是何感受?”小庄好奇地问道。 “这倒是头一回有人问我,”布鲁诺说道,“也没啥,就是夏天游泳冬天睡觉,有时吃饭有时闲聊。” “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小庄问。 “是唱歌。”布鲁诺答。 “那你唱个歌我听?”小庄问。
“呱,呱,呱呱呱。”布鲁诺咧开大嘴唱道。 “妙哉妙哉,”小庄拍起手来,对李白说,“你这布蛙蛙真真有趣,想来你也是一个妙人。” “我才不是他的布娃娃,”布鲁诺高声说道,“我是一只独立的青蛙。” “妙极妙极,”小庄微笑起来,露出一对酒窝,“一只独立于天地间的青蛙,再也没比这更妙的了。” “庄哥儿,”李白朝他一揖,“敢问尊师名号?” “我打小就没见过这个师傅,”小庄说,“我觉得他们二人其实也没见过,就凭着阁楼里的几页纸,上面有些文字,也不知是谁留在那里的,他们就硬说是个什么老师傅写的。” “小庄,小庄,该我问你问题了。”布鲁诺说道。 “好,你问。” “你最不喜欢的是什么?” “做不愿做的事。” “那你知道这个世界的出口吗?”李白忍不住问。 “出口,世界有个出口?”小庄沉吟着,突然伸手一指,指向堂前一张矮凳,凳子上放着李白行囊,李白回头去看,他行李箱开了个口,里面露出一物,发出晶莹光华。 李白上前,取出箱子里的发光体,却是终南山道上老张留下的空酒葫芦儿,此时透出温润的荧光来。 小庄拿过葫芦来置在地上,翻来覆去琢磨起来,他虽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对这葫儿却似甚为了解,不一时,五指拨动,葫芦竟能在他手中忽大忽小,李白与布鲁诺觉得好玩,也凑上前来。 “你且来看,这样那样,如此这般,”小庄教李白朝葫芦儿底部摸了三下,又捏捏葫芦头子,“你再顺这个方向转动葫芦盖儿。” 李白按小庄所说,转动那葫芦头,那葫儿竟自壮大起来,不一时竟长得有一丈长短。 “你们坐上去,就知道妙处。”小庄对李白说。 李白看得目瞪口呆,听从小庄所说,与布鲁诺一道爬到葫芦腰上。 小庄走到李白刚才洗脚的桶前,一脚踢倒木桶,里面的洗脚水流淌出来,在院子里浅浅积了一个水洼。 “坐好抱紧了。”小庄伸手在葫芦底摸了三下,转到前头,逆着刚才的方向旋动葫芦头。 这一旋葫芦缩小下去,骑在葫芦上的李白与布鲁诺也等比例缩小下去,整只葫芦缩成了酒盅大小。 葫芦漂浮起来,庭院中的水洼就如同一个大湖,天上的一轮皎月倒映在湖面,葫芦船也放出黄绿光芒映在水中。李白撷了一叶巨草当做船桨,划开水面银光碎裂。忽然一阵晚风吹来,大湖中翻涌起巨浪惊涛,李白与布鲁诺抱紧葫身随波漂泊,往大湖中间荡来。 夜风初歇,湖面又风平浪静,李白跨坐葫腰,极目远眺,眼见得烟波浩渺,前面一座黑压压山影,明月正停在山头。 突然,山动了。 水泽间巨草摇动黑浪翻滚,那座山竟倾靠过来,一只丈余高的巨爪划开水浪露出水面,李白赶紧撑动草叶,堪堪避开巨爪。 “快,我摸底你来摸头。”李白伸长手臂去够葫芦底,布鲁诺奋力一跃跳上葫芦头。那边一座山头探来,夜色里只见一对铜锣也似的大眼睛下,一张血盆大口,朝李白他们咬来。 这边厢布鲁诺已经摸到葫口,葫芦开始慢慢变大。那头巨兽已临到跟前,本可把他们连人带葫吞入口中,李白只觉一阵腥风扑面,心想这一回要命丧兽腹,那巨兽张开大嘴却吐出两个字来:“米姜。”布鲁诺那头急旋葫盖,葫芦越变越大,只听那巨兽又开口:“命将……” 少顷,李白和布鲁诺恢复了原本大小,爬下葫芦,站在庭院中。小庄不在了,李白擎过半截蜡烛来照,只这一会儿,庭院里水洼己干涸了一半,有一只乌龟在泥淖中曳尾而行。 再望天上,皎月已不见了,剩下的是满天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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