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冲突 (第2/2页)
拟这一掌要将纳兰击倒,虽不能杀他,至少也令他重伤于掌下,哪知他掌力刚发,纳兰冷笑连声,风声飒然,影子倏地不见。那人急忙收掌,寻声反手一抓,又抓了个空,只听纳兰冷笑道:“仗这点点邪门歪道的武功,便目空一切,真是白活了这几十年了!血灵子,你‘化血刀’练得还不道火候!我依言让了你三招,现在我要还手了!”蓦然一声长啸,纳兰定唐刀扬空一闪,刀尖颤抖,瞬间抖出三朵刀花,对方天突、璇玑、紫盖三处重要xue位,登时都在他刀尖笼罩之下! 那人正是从西域来的怪杰血灵子,极少在江湖中出现,纳兰在京师做缇骑副总管多年,江湖见闻不可谓不多,却并不知这个血灵子什么时候离开西域,什么时候又到了京师、竟然做了侯君集的“幕宾”。 原来自高祖起于龙城太原,代隋而有唐来,西域豪杰并起。纳兰的恩师枯木道人与天山剑派创派祖师李白眉及小无相金刚门的开山鼻祖虬髯客并称当世一等一的三位剑学顶尖高手,喀喇昆仑山上的公冶世家、于阗一带的鲜于世家和西葱岭的白眉山世家又并号“西域三世家”,血灵子便是“三世家”中于阗鲜于世家的门徒。鲜于世家以邪门武功“化血刀”出名,鲜于子弟多数在高昌为官。高昌为侯君集所灭,高昌国君沦为附庸,鲜于世家从此一蹶不振,传到鲜于显通这一代,已是门庭冷落、风光不再了。血灵子是鲜于显通的关门弟子,鲜于显通死后,这世上能懂“化血刀”这种邪派武功的,也就只有血灵子一个了。纳兰的师父枯木道长在世,曾说起鲜于显通,认为此人练武天赋极高,“化血刀”在他手中,已渐渐脱胎换骨、易邪为正。只可惜他英年不寿,“化血刀”还未全部去芜存菁,鲜于显通便郁郁离世了。纳兰虽在少年,还记得师父当年的评论,晓得鲜于显通门下的武功,更从血灵子发出阴寒掌力的招式,认出了他武功的家数。 纳兰宝刀一指,嘿嘿冷笑道:“劫杀朝廷命官,你可知是什么罪过?”他这话一语双关,既是指叱血灵子,也是将话说给侯君集听。血灵子横行西域已有年头,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便稍稍后退,侯君集却心中暗暗打鼓。他虽仗着皇帝宠幸为所欲为、凌驾百官,却也并无把握逮捕纳兰会否招致皇帝的斥责。他有意为难纳兰,若闹到皇帝跟前,纳兰固然会因此丢官,恐怕夜闹京师,他被皇帝降职甚至革职,也是情理之中,此所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是也。但他正在犹疑之间,血灵子却已双掌一拍,扑了上去。
血灵子的“化血刀”掌法跟正宗玄门的掌法大有不同,正宗玄门掌法一般多按“五门八步”创成,血灵子的化血刀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反门反步,怪异之极,纳兰见他掌到,手掌一翻,定唐刀带起一溜青光,瞬间便划到他面门。这招颇有轻视之意,意在引血灵子发怒。他听师父说起过“化血刀”是邪门三大神功之一,知血灵子在西域横行多年,武功绝非泛泛,想要斗倒他其实不易。他此举将血灵子彻底激怒,便能收扰乱他心神,将之挫败的效果。血灵子果然未知深意,被他这一招气得七窍生烟,肩头下挫,出手如电,硬抢纳兰手中的宝刀。 哪知纳兰的刀势中隐隐带着剑招,这一刀看似刺向血灵子面门,待得血灵子硬抢他宝刀时,纳兰已是刀尖一偏,这一刀倏地从血灵子左耳边刺过,血灵子百忙中将头一摆,鬓边一阵沁凉,一丛枯草般的鬓发已是随纳兰刀光卷过,漫空飞舞。 这一招奇诡无比的手法,乃是他从上谷回京之后,从宇文寒石所授“天玺三诀”中慢慢悟来化在剑招之中的一个杀着。大理寺缇骑是朝廷内务劲旅,旗下所有缇骑统一配备以定唐刀为基打制而成的直刃钢刀,刀法纯熟者,可以以刀使出剑的招数,纳兰便是如此。不仅血灵子心中暗吃一惊,就连背后虎视眈眈的侯君集看到他的武功,心中也不禁掠过一丝凉意。 眼前的纳兰武功恐怕远非人们所形容的那样仅仅是高深而已,而是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了。侯君集府中能人异士不少,他虽是马上大将,对江湖门派的武功多少也有些自己的认识,血灵子虽是他重金从西域礼聘而来,但以他所见,恐怕要想胜过举重若轻的纳兰,还未可能。这一刻间,他忽然有就此罢休的想法,只是苦于纳兰此人刚正不阿,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纳兰是绝不肯轻易将此事淡淡揭过,而以他潞国公、皇帝宠臣、东宫教师的高贵身份提出“和解”,他无论如何是无法放下这个颜面的。 正在侯君集惊疑不定之时,只听街头忽然有人远远地叫道:“肃静,回避!”火把大亮,又来了一队人马。 血灵子与纳兰转眼之间斗到二十多招丝毫没占上对方任何便宜,听见远远有人叫喊,一个穿掌飞出,纳兰身如飞羽,凌空一个倒翻到了血灵子背后,刷地一刀。血灵子匆忙之间不及转身,脚步前移,反手一掌。纳兰定唐刀有切金断玉之能,一声哑响,锋利的刀刃碰着血灵子的手掌,好似碰上一块冰冷的铁板,血灵子手掌竟是毫发无伤。纳兰心中暗暗称奇道:“师父曾说化血刀传到鲜于显通手中已大有改观,想不到这门掌法里竟然夹进了正宗玄门的硬功。” 两人攻守交互,险招迭出,斗到十五招上,纳兰大喝一声,刀随臂扬,横身转步,血灵子闪躲不及,胸腹之间一阵冰冷,胸口衣服已吃纳兰一刀划开了个长长的口子! 血灵子勃然大怒,正要再上前,只听有人喝道:“宵禁时间,当街打架,你们眼里还有大唐律法么?!”侯君集回头一看,见来的只是一顶普通的青呢小轿,但随轿四人,个个精神矍铄,气势昂昂,喊喝的那人四十多岁年纪,身材健硕,满脸威严之色,心中猛然省起,急忙下马道:“是宰相大人吗?” 那人见了侯君集,也拱手道:“原来是潞公在此。潞公今日奉旨巡城,何以在此?” 侯君集知轿中坐的是当朝宰相魏征,急忙赔笑道:“本座奉命巡城,路遇大理寺缇骑总管府副总管纳兰盘桓街头,意图不明,本座上前盘问,哪知纳兰总管像吃了火药一般······”竟将自己“欺凌”为难纳兰一节,轻飘飘带了过去。那人乃是魏征府中的管家魏醒狮,也是魏征的贴身“阁防”,闻言微微笑了笑:“大家都是一朝的同僚,为皇上尽心办事的,纳兰便算晚归,潞公何必非要‘秉公执法’?须知法理之外,岂外乎人情!” 侯君集在满朝文武当中文怕魏征,武惧秦琼,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听了魏醒狮不软不硬的这番话,气得牙痒痒又不敢当面发作,只好强装出一副笑脸道:“魏总管说的也是。看在魏总管的面子上,本座今日便不做究竟,来,众人听令。”旗牌官奉命上前,侯君集道:“传令下去,号炮三声,开始宵禁。”把眼睛一横纳兰,满脸堆笑,带了麾下军士慢慢远去了。 魏醒狮站在路口望着侯君集带队远去,良久才使个眼色,道:“纳兰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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