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成都:霜雪 (第2/2页)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一直坚信,责任大于人情。前者为公,后者于私。 “后来她母亲和jiejie北上长安,杳无音信,多半全部遭遇不测。可能是从小带她的姨娘,或者嬷嬷一直对她灌输此事,又或者是她对童年那一点点和母亲和jiejie的记忆念念不忘,自打她记事以来,就一直想办法查清此事,寻求复仇。” 后面的事情若昭大致猜了个所以然,“所以她寻求帮助的对象是……王朝贵?” “当时从绵州走出去的大官,和长安那边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杜家,或者王朝贵。以你对西陵氏的了解,他们和涪城杜氏这么多年恩恩怨怨,她自然不可能寻求杜家的帮助。而当时王朝贵虽在宫里为宦,他在家乡有些攀附他的亲眷,住在成都城,雪晴找的就是这些人。 “而当时王朝贵暗中唆使自家亲眷在蜀中占了不少的地。因为长安城一带风声紧,加上他为人小心,在关中不敢乱占土地,就在故里强取豪夺,租给流离失所的佃农,从中赚取大量的租税。” 事涉租税,孤鸾不太熟悉,又或许是逐渐接近痛苦的现实,他的语气也变得缓慢而沉重。 “那些土地被强卖走的佃户生活极为痛苦,他们曾经合计着以手上的卖方地契为证据,写状子告王朝贵一家,说他们低于市价的强夺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 “难道王朝贵让雪晴偷的是……作为证据的卖方地契?”说完若昭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至于吧,以王朝贵的权势,别说州县刺史不敢接这个状子,他们家私下派人了结此事都不费吹灰之力。何必需要雪晴用上易容术去偷作为证据的地契?难不成是怕什么把柄落在成都府的公孙枭手上?” 孤鸾脸上带上后知后觉的苦笑,“是不是因为公孙枭我不清楚。但确实,偷地契本身并不重要,所以根本算不上换取王朝贵帮助的砝码,而只是一个测试。王朝贵的打算,是把雪晴和她的易容术永久控制在手中。而且……”
他的目光溢满若昭很难在一个男人眼中见到的悲戚,“偷地契这件事本身就是长期制住雪晴的一个把柄,她怎么算得过当朝权jianian?” “这样助纣为虐的事,你当初……怎么不劝劝她?” “来不及了。”孤鸾悔恨交加地摇头,“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偷了地契。我后来才知道,骗钱抢钱只是一个幌子。那天她靠着易容术变成一个替人写诉状的讼师模样,从城外佃户家里骗走了他们的地契之后,回来又变装成一贯抢钱的街头一霸。我只发现了她在骗钱,却没有发现她偷了地契。” 若昭扼腕,这倒是个机灵的丫头,可惜却没有用到正道上。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品评此事呢?她非亲历者,终究无法融入雪晴当时的所思所想,或许当时她执念于报仇雪恨,或许她视其为人生之唯一意义。 就像她这些年执念布局,把长安城搅得翻天覆地。或许旁观者看来,她这一生与己无关的执念也很傻,又可怜又傻。 都言当局者疯癫若狂,谁解其中爱恨嗔痴? “后来呢?”若昭强迫自己把关注点放在最后一环缺链上,“雪晴是怎么和节度使府扯上关系的?” “王朝贵在节度使府有一眼线,为了相互制衡,王朝贵让她……嫁给那个畜生作小妾。” “雪晴嫁了人?” 孤鸾闭上眼,颤抖着吐出一个字。 “是……” 不是他。 那一口气在咬牙切齿中缓缓吐出,鼻翼如风箱翕动,眼角的清泪随着两颊的颤抖而战栗。经历一遍已经足够疼痛,日日夜夜回想的折磨已经足够要了他的命,如今还要说出来再一次面对现实,他已经痛到身心俱裂。 他是真的恨,恨王朝贵,恨那些害死西陵氏的人,恨那个娶了雪晴的畜生…… 更恨自己无能为力。 “那个畜生,自己身患隐疾娶不到媳妇。如今天上掉下个女人,他就换着花样折磨她,反正……” 反正王朝贵只要雪晴不死就行了。 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那个畜生是谁?” 拨开层层迷雾,若昭感觉自己已经接近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捅破窗户纸的力气,差一点点驱尽湿寒夜雾最后迎来破晓的晨曦。 “告诉我,王朝贵埋在节度使府中的眼线是谁?节度使府中哪一支势力是听命于他的?”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