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成都:一摊浑水(下) (第2/2页)
法。他若说一声是,那他为何不顾父命带着一个被软禁的女人出府?他若说一声不是,那就是他主动带着小熙出去的—— 这就更说不清了。 他权衡之后的迟疑,让公孙枭柔软的眼神刹那间复归清明,清冷透彻如冰。 察觉到整个厅中的气氛骤然冷下来,公孙致和霍地抬头,对上父亲那双极少对他温和的眼神,他一时的慌乱无以复加,满肚子里搜罗能应付的词句把这面上的尴尬应付过去。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宕开一笔。 “父亲,有件事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天师道的人为什么总不放过那个叫小熙的人?在同尘客栈也是,今日城北鬼街也是,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之前宣王殿下和北天师道人有过节吗?” “你确定那些人是冲着小熙去的,而不是你?” 不确定。 公孙致和至今不确定那些纹有刺青的人,到底是北天师道,还是被他消灭的南天师道余孽? 又是一个说不清的事。 他再一次沉默,也就在这沉默的空隙间,公孙致远一旁幸灾乐祸的声音再一次不合时宜的响起。 “致和,你就实话实说嘛?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是父亲不能原谅你的呢?” “罢了罢了,你们俩都退下吧。”听了兄弟俩这么多年的吵吵闹闹明争暗斗,公孙枭早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今日骤然再一次听起来,致远的得理不让,他觉得吵。致和的无端沉默——
更是吵得他有些头痛。 他一步一步慢慢踱出正厅,流云虽散,月色已残,地上的月光已经稀薄浅淡到乌青。 对于他的身后事,公孙枭其实心里早有打算。作为巴蜀之主,作为一个父亲,他必须权衡这两个身份的矛盾,必须在这两个儿子之间做一个妥善的平衡。 虽然对每个儿子并不能称之为公平,因为能力与地位有差,绝对的公平就是对现有局势的不公平。 公孙致远为主而公孙致和为将,致和尚有一命可活。 而公孙致和为主致远为将,致远,只怕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春日的夜晚地上是不会结霜的,公孙枭一脚一脚踩在地上,却仿佛听见疏疏落落的碎冰声。 公孙枭发觉身后有人的时候,杜师爷已经站在那儿很久了。 “有事?” “大人既然觉得有些不妥,为何不……换一个人选?” 当着主君的面议论立何人的大事,非常不妥。不过公孙枭并无恼意,杜师爷跟了他这么些年,忠心耿耿,老人的面子总要照拂。是为巩固人心。 “你今儿个倒是替公孙致和说话。” 杜师爷用力搓着手讪笑,“钦差和二公子之间,小的自然向着二公子说话。至于大人和二公子之间,小的肯定向着您说话。” 公孙枭负手嗤笑,心情放松了不少,见他站在自己身后良久,想是有要事要说。 “怎么,还有要事禀报?” 杜师爷一个劲儿地点头,他环顾周围无人才敢凑上来,就差凑到公孙枭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讳莫如深道: “小的听说,有人看见,这次天师道袭击的人中,有……杜宇杜将军。” 这个名字让公孙枭心头一颤。 “谁?” “杜宇,杜将军。” “你听谁说的?” “今日大人暗中派去跟踪公孙二公子和小熙姑娘的府兵回来说的。说有个蒙面袭击二公子车驾的人中,身形特别像征南将军杜宇。您知道,很早我们就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杜宇和天师道的人有些不清不楚,这次只怕是……” 杜师爷话没有说完,留下一半让让公孙枭自己想。 作为执掌巴蜀长达二十一年的土皇帝,片刻的讶异之后,公孙枭又恢复了往常的运筹帷幄,像这二十一年以来,甚至更远的处理每一次危机一般,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有些事情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公孙嘉禾。” 说到这个名字,他顿了顿,眸中逐渐染上诡诈的神色。 “之前商量的事,可以动手了。”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