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成都:庭槐寒影疏 (第2/2页)
小小的空白。 若昭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点什么。 “其实我一开始的本意,只是想借天师道之手拖公孙致远下场,既转移公孙枭的注意力,又让公孙致和腹背受敌孤立无援。这样,我们在节度使府中,才能趁机借助公孙致和的力量与公孙枭抗衡。” “所以,你就故意诱使天师道的人来袭击你?” “也不是,”若昭急于反驳,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反驳什么,大约是被他反问的眼神第一次盯得有些慌乱,“今日我见过孤鸾了。他说……他说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前提就是,要求我们尽快提前动手。 “所以天师道的人此时袭击我还多了一重好处,我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利事。你也看明白了,不然你不会强迫公孙枭现在就动兵。” 她说得过于理所当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李世默心下起起伏伏。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郁结在胸中的一口气化作了一句话: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天师道的人伤到你了呢?” 若昭听到他这句话之后一口气才松下来,她难得轻松地笑笑。 “不会有事的。其一,公孙致和有求于你,也算是有求于我,当然不会让我出事。其二,公孙枭也不过那些伎俩,他一定会派人跟踪我们的。到时候节度使府兵到,对付天师道好不容易潜入城的几个人,轻松至极。” 说罢,她还故作轻松地摊摊手,“你看,我一点都没有伤到。” 李世默眼中那些无所依傍无所附着的情绪终于凝固成一点,她能在他的眼中看到逐渐聚齐的火,却又被他自己强行熄灭。他憋了许久的一口气,最后不得不以最平静无波的方式释放出来。 “刀剑无眼,万一呢……” 你知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我甚至不敢想象,万一你出了事,我会不会疯掉。
在他刹那间明亮执着的眼中,若昭终于知道今夜李世默身上那一种毫无着落的难受是从何处而来。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她的安危,他不喜她以身涉险,却又阻拦不了她。 说不得,劝不得,责难不得,却又无处排遣的担心。 若昭扯出一个笑容,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 “我说了,不会有事的。其一,公孙致和不会让我出事。其二,公孙枭一定会派人节度使府兵跟踪我们。到时候天师道的人……” 意识到她好像把刚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她的声音骤然小了下来,最后几个字咽进了肚子里。 两人又陷入一片沉默。 李世默终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起身,推着她的轮椅进了屋子。槐花在夜风纷纷侵扰中落了一片,却再也没有一朵,落入他们之间的天地中。 他沉默地去耳房抱被褥枕头,留下时间给她换寝衣。 等他抱着一团被褥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正在奋力地从轮椅爬上床榻。 他差点忘了,她双腿残疾,如果没有人帮忙,连自己的床榻都爬不上去。就像现在,她没办法直接从轮椅睡到床榻上,只能先从轮椅摔到地上,再跪在床榻边,十指恨不得都抠到褥子中,用两只手奋力把自己的身体撑上去。 一时懊恼,他丢开手里抱着的东西,将伏在床榻边的若昭拦腰抱起。 身体骤然一轻,她在他怀里,突如其来地对视良久。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怎么不叫我帮忙?” “对不起。” 又是各自同时开口,却又说了两件完全不同的事。 若昭把目光偷偷转开,率先打破僵局。 “也不是爬不上去。连这些事都让你帮忙,我跟个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趁着李世默还来不及反驳,若昭紧接着道: “刚刚的事对不起,我知道你在替我担心,我总是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方式处理所有的事,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思,话说得还有点直,对不起。” 她顿了顿,确认自己该说的道理都说了,“嗯,就是这些。” 李世默再次一时气短,为什么连道歉这件事,她都做的无比顺手顺口,还抢先他一步? 可转念一想,以身涉险的是她,率先道歉的也是她,什么都是她做的,所以他那点所谓的担心、难受,似乎都成了过分的矫情。 再一次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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