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盛夏:赌书消得泼茶香 (第2/2页)
口,“《计然策校注》看了么?感觉如何?” 金陵书局出的这本,通俗易懂很多,但……实在不怎么感兴趣,看了这些天也没什么进展。 “还行……”属实心虚,她换了个话题,“你别说,你这儿书挺齐全的,都是你这些年收的善本?” 李世默对自己张罗的藏书阁很是满意,他环视了一周,风灯掩映,满室熠熠生辉。 “主要是我这些年收的,也有一部分,是母妃的藏书,她让我带出来了。” 若昭偶尔翻书时也看到了扉页上的印章,绛红的蝇头小字写着“求索斋主人”,该是宁妃娘娘出阁前书房的名字。 求索。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两个名字,李若昭低头浅笑。 宁妃娘娘博学,这些年她稍加调查,早有耳闻。如今目见这么多藏书,始知海陵苏氏的女子,声名不虚也。 “都看过了?” “姑且,算?” 若昭一时兴起,狡黠一笑,“早听说宣王殿下过目不忘,博闻强识,能诵万言。不介意我,随便考考?” 李世默抿了一口茶,笑得羞赧,“只怕要让你见笑了。” “我也不占你便宜,”若昭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架书,又指了指书桌后的一架,“你也可以考我,输了,罚茶一杯。” 李世默微微颔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若昭撩起袖子,也不回头,半截藕臂伸直了向身后的书架摸索着,随手抽出一本。 “我看看呐,”她随手翻开一页,“《后汉书》卷六十七,《党锢列传》。”又不太确定看向他,“真的随便考?” 李世默抬手,“请便。” “《党锢列传》开篇,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言嗜恶之本同,而迁染之涂异也。夫刻意则行不肆,牵物则其志流。”她合上书,满脸期待,“来,该你了,继续背。” 李世默指尖轻叩书案,“是以圣人导人理性,裁抑宕佚,慎其所与,节其所偏,虽情品万区,质文异数,至于陶物振俗,其道一也。” 唇齿微张而言辞缓缓,他含笑望她,“有误吗?” “一字不差。”若昭把书放置于膝上,偏着脑袋托着腮,也望向他,“该你考我了。” 李世默立在书桌旁的那架书前,目光一排排地扫过,最后凝在一册翻得有些旧的书上,“太史公的《货殖列传》,可以吗?” 李若昭瞪大了眼,“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我……” 我看个《计然策》都能睡着,《货殖列传》…… 一再看她吃瘪,李世默心情大好,“要不你直接罚茶也行。” “来来来,”若昭捶床,佯大装怒,“现在就认输,我不要面子的啊?” “那我随便挑一句,”李世默一目十行,找到想考她的那句,“昔者越王句践困于会稽之上,乃用范蠡、计然。后面该你接了。” 又是计然? 这《计然策》还真就过不去了。 若昭幽怨地盯着他。 满身桃花瓣灿若春阳,唯有那张原本娇俏白皙的脸,嗯,跟个锅底一样黑。 噗…… 李世默真没忍住,笑了一半的气声硬生生憋了回去。 有失体统有失体统。他捂着嘴巴,稍稍转身,没敢在她面前笑出声。 “计然曰:‘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二者形则万货之情可得而观已。”若昭再一次捶床,怒目而视,“大才子,这总行了吧。” “行了行了,”李世默喝了口茶,把笑意咽下去,“顺着再考你一句,范蠡归隐之后,曾经给文种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 若昭狠狠地瞪回去,“该我考你了。” 她也不翻书,张口便问:“那越王勾践对文种说了什么,文种就自杀了?” 李世默熟练答之:“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 一来一去两个回合,竟然谁都没有从谁手上讨得好处。李世默怕她累着了,扶着她躺下,递上新做的松子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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