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3/3页)
虽然一介农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有看透世事的智慧。他不知战事终究会如何走向,但也知道不能蛇鼠两端,号召全族配合天枢军,致力帮驻军供粮,在军中也交了些好朋友。
所以战事平息后,驻军渐渐迁离,有熟人隐晦传递了消息,朝廷决定开埠。 所以才有了平耕地建房之举。 但林老爷子也知道,林家人终究没啥底蕴,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所依仗的不过是些许苦劳和人情,而这些都是有时效的。 自己几个老兄弟,下一辈儿子侄子,大多都是些老实人,所擅长的不过是打鱼耕田,有份家底守业或还行,真要进商海沉浮,怕要给人连皮带骨给吞了。 于是族里商议一通,决定分家,把族里地皮按丁口分了出去。 所以现在花姐家这般的,在泉港着实算不得什么顶级大户,不过是一家吃些死租,再加上做点“小买卖”的土著而已,类似这般的怕不下几十上百家。 可要知道,泉港主流交际圈里,开口都是“昨日我家有七艘船空了出来,现在有一笔三十万两银子的买卖欲与兄台勾连一下”云云。 虽说这些人嘴里的船舶加起来,怕是比港口在册的要多个十几番。但海贸真真是风险大收益更大,的确只要不翻船,一船货物一出一进,再差再差,盈利也当得上花姐收三、五十年租子了。 仓储需要栈房货仓,需要脚力人工。 输运又养活了无数车马行和镖局。 有些材料需要加工与再加工,便催生了林林总总诸多产业。 大量人口的生活所需的供、采、贩、送。 整个泉港光在册的的牙行驵会有千多人,他们将以上的诸多人物、家族、商户、工坊联系成了一条宽广的大河,在河内翻滚的,是不见底的如海财富。 遍地金银,自然就会有遍地的销金窟。 商人、工头赚了盆满钵满,不花天酒地,难不成留着回家修屋?家里大屋再修都要逾制了。 那些随船的管带苍头们,三五个月才落一次地,收了酬劳,兜里鼓囊囊的,也总难免有些特别的想法。 镖客们出门刀光血影,既然回了泉港,怎么也要抚慰抚慰那受惊的心灵。 再加上还有那些自南海入颜的番人,都是仰慕我堂皇大国风采的,也总得有个供他们惊叹的场所吧。 所以泉港十七大坊,夜夜笙歌,座无虚席。 沁春风坊就是十七大坊之一,主楼因直对大海,又叫观潮楼。占地二十余亩,一百七十九尺高,从外面看是一座三层带回廊的建筑,而内部却有六层,三个明层间还有三个暗层, 明层梁枋彩画采用碾玉装为主调,辅以五彩遍装及解绿结华装。深绿色支条,井口线大红,十字口作栀子花型,椽子、望板均为大红色,柱子油朱红色,门窗为红木色,室外平坐栏杆油古铜色。艳而不俗。 楼内各厅都是按地域划出,一府一厅,家私、装扮,都精心依各地风采设计。厅内间据而设各种小台子,有弹唱、歌舞,杂耍,也都是当地独有,就连每各厅里走堂的杂役,陪客的姑娘,都可说官话也可说此府的方言, 走在禹杭厅,便满耳咦唔软语,吃食香甜细腻,娇娘如依风弱柳,娇俏纤细,照顾起人来妥帖如春风拂面。 待到了渤翼厅,则是铿锵之言,现烤的整羊配上葡萄酿,英气勃勃的巾帼喝酒也用大碗,一口闷干,脸颊飞红,豪迈不凡。 各厅走将一圈下来,就仿佛把大颜游了个遍。 楼里暗层不见天光,全靠烛火,十二个时辰都宛若白昼,高人设计的烟道隐在画栋之间,一点儿烟气都感觉不到。人一入其内便不知日夜,投壶、骰子、各类博牌自然是有的,斗鸡斗犬乃至武者互博也有的,甚至还有外藩的滚珠转盘,各种耍子目不暇接,只是花费不菲,最低价值的筹码也要50文才能换一个。 更有一层,还未入内便闻香风,似檀似桂,难以名状,味重却不熏人,宁神之余还让人气力勃发,乃是各路贵客成双出入的休憩之所了。 林桂成从观潮楼里出来,脑子还是晕晕沉沉的,使劲吸了几口咸腥的海风,精神才算恢复一些。 陪几个粮商在楼里玩了一宿,他早就觉得困乏,但还是耐心帮撮合完他们中意的陪寝后才得以告辞。 他晃头晃脑,找到自家马车,正要登车,发现车辕上坐着米铺的一个伙计。 “少爷,五小姐来了店里寻你,等了有一会儿了。” 林桂成赶紧示意马夫往粮店去,自己缩进车厢里准备小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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