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死离别 (第2/2页)
鬼的了,甚至连父母家人都不顾,志向抱负全抛弃,整日整夜满脑子都只想着女人,将什么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一点是最最要不得的,也是人生最难过之关,你知道不知道?” 袁野脸孔一红,轻声道:“弟子知道了。” “你现在知道了,可日后下山你遇到美貌女子,自然会动心,到那时自会将师父的话忘到脑后了,不过你瞧历史上的那些人,远一些的如周幽王、纣王,都是因为女色而亡了国家,令后世人耻笑,这也便罢了,他们都是昏君,而近朝的唐玄宗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帝王,就是因为碰到了杨贵妃,才无心朝政,使的安禄山起兵造反,国家遭受八年战乱,帝王尚且如此,别说你这等凡夫俗子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今日的话你一定要记住。我和你父母的殷殷期盼,都在你的身上,你要是日后为了女人不思正业,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你听到没有!”贾无愧说到此处,已是声色俱厉。 袁野凛然生畏,大声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父母冤仇未雪、师父的心愿未曾完成,弟子绝不会贪恋女色的!” “很好,如此我便放心了,唉,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若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迷失本性,那才是世上最傻的傻瓜。”贾无愧想到自己年轻之事,心中悔恨不已,又想着自己将毕生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弟子身上,绝不能叫他走了自己的老路子,只是这孩子常年生活在这难见天日的地方,因而皮肤白皙,面若敷粉,形容俊俏,只怕日后会招惹麻烦,又道:“女色如何害人的,我这口箱子里都有,回头你瞧瞧吧,好了,我又累又渴,你去厨房端碗水我喝。” 袁野道:“是,师父稍后。”走到门前,忽听贾无愧悲声道:“孩子,江湖风波险恶,你以后要多加小心。”袁野回过身来,正自差异,忽见贾无愧一跃而起,身子从窗户中冲了出去,袁野大惊失色,如箭般奔将过去,伸手便去拉贾无愧,但贾无愧下坠之势是何等迅疾,袁野探出半个身子,几乎连自己也要跌了出去,手掌方碰到贾无愧的衣衫,急忙用力一拉,却听“哧”的一声,衣衫破裂,贾无愧去势不减,须臾身子便消失在一片朦胧中,袁野瞧着那黑沉沉如无底洞一般的深渊,一瞬间心神俱震,身子发抖,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片刻,袁野悲呼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叫道:“师父!”眼眶一热,泪水已夺眶而出,片刻之后,山峦齐鸣,四面八方传来数声“师父……师父……”的回音,叫声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袁野闭上双目,脑海中不由显现出贾无愧摔入深渊,跌的粉身碎骨的情形,心脏一阵剧痛,如被刀割,想着今生今世将永远失去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待自己情若父子之人,悲不可抑,放声痛哭起来。
他哭了许久,声音渐弱,泪水却从脸颊上不断滑落,胸口也已被泪水染湿了一大片,可他泪如泉涌,悲痛不但没得到宣泄,反而更增了几分。 这几个时辰内,袁野连遇三件不幸之事,每一件事都令他倍受打击,此时悲痛之下,他想着父母早已亡故,自己身中蛇毒,如今连养育教导自己的师父也跳崖自杀了,窗外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师父这一跳下去,必然摔得粉身碎骨,莫说本就无法去寻找尸首,纵然能去寻找,也定无法找回,剩下自己一个孤零零的病身子,无依无靠,活着还有何趣味?一时心灰意冷,瞧着窗外那飘渺不定的云雾,恨不得也跳了下去,结束这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孤独。 他跪在窗前,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天渐渐亮了,寒风拂体,他想着以前的这个时候,师父该叫自己起来读书了,自己起床之后,先去外面抓一把雪洗洗脸,这样可以驱除睡意,师父说过晨起读书,这样一天都不会虚度,人生是由无数个日日夜夜累加起来的,如果每一天都能过好,那么一生必会有所成就。袁野想着贾无愧的这些话,心如刀割,这一生或许再也没有人和自己说这些惊醒之语了,而那时瞌睡大,还暗自埋怨师父叫自己的太早。 雪山之巅,终年云雾迷漫,难见天日,这一日却天气晴好,太阳慢慢升起来了,淡黄的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照在袁野的身上,他满面泪痕,双目红肿,嘴唇发白,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渐渐日近中天,他又自晨跪至午,膝盖已麻木没有知觉了,想起自己幼年调皮好玩,不用心读书时,也曾被师父罚跪,那时自己趁师父不注意,总是用屁股垫着脚跟,这样一来膝盖就不会那么的疼,就算被师父瞧见,也只是训斥两句,而不会加倍处罚。种种往事,如今回思起来,好像就在眼前一般,袁野一番大悲之后,脑海中涌现的全都是曾经与贾无愧生活的点点滴滴,那时他只觉师父严厉不近人情,而此时思来竟全是师父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长叹口气,心想:“母亲临终前将我交给师父抚养,师父为了不负我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也为了让我去完成他的夙愿,所以对我严加管教,他的一番苦心,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三位老人家都盼我能成器,我自己怎可以自暴自弃?父母沉冤未得昭雪,我该下山去,师父虽没告诉我我父母的安息之处,但父亲既然是冤死的,当年又有朝中大臣运出父亲遗体,将他老人家和我母亲一起葬了,那必然有人知道我父母埋葬之所,我只去细细打听即是。”一想到身中蛇毒,便即黯然,“那位女大夫既然不知隐居在何处,那茫茫人海又该到哪儿去寻找?趁着蛇毒未发作,还是去瞧父母要紧,要是能为两位老人家洗刷冤情,那才最好,只是冤杀父亲之人,连皇上也在内,然中宗皇帝已死,自己如何能去与一个死人计较,现在乃是他儿子当政,父子一体,他怎么会给我父母平冤昭雪?”想到这儿,好生气馁,一切都是那么的难,如今只有先下山去拜祭父母,然后再去寻访那位女大夫,如果中途真的不幸毒发身亡,那也是天命使然,无可奈何。 袁野慢慢站起身来,哪知跪的久了,双膝软麻,竟使不上劲,当即扶着床慢慢撑了起来,在床边坐下,又想:“父亲惨死狱中,到如今沉冤未得昭雪,他依旧是罪臣,那我就是罪臣之子了,当年要不是母亲自杀,想来朝廷连我都不会放过,如今我要去打听父母的安息之处,还得隐藏身份的好,否则被那些jianian臣知道了,我岂不是有性命危险?唉,也不知当年同情父亲的那些大臣,此时还在不在朝廷做官了?”想着已隔了十多年,连孟将军都去世多年了,世事变换,什么都难以预料,只有去了之后再瞧吧。 袁野呆呆坐了一会儿,拿起母亲的信看了看,想着当年母亲写信时的情形,心中酸痛,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双目一片模糊,信上的字都瞧不清楚了,然其中一言一语却已铭刻于心中,内心痛呼道:“母亲,假如当年您没有死,那这么多来儿子也不会这么孤苦。”哭了一会儿,又拿起那个红漆小匣子,这匣子不过巴掌大小,表面雕刻着花鸟图案,做工颇为讲究,上面被一把铜锁锁着,袁野心想:“师父说这里面有写给那个阮大夫的书信,怎么却不给我钥匙?”他此时悲伤难过,什么都不会多想,就这样呆呆坐着,天又渐渐黑了,这一天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四周静得让人害怕,贾无愧下山去时,袁野也曾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屋里,小时候只要贾无愧一走,他都感到惶恐害怕,但近几年他年岁渐大,又过惯了清冷孤寂的日子,贾无愧纵然一走几天不回来,他也无所谓,但此时袁野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了,只是这一次师父并不是下山了,而真正是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想起老庄有言,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人不必乐生而恶死,禁不住一声苦笑,道:“老子呀老子,你这话说得当真是真心的么?我与师父相依为命、情若父子,从今而后却要与他阴阳相隔,永难会面,我又怎能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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