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三春_失望(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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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望(1) (第2/2页)

眼见曲安毛毛躁躁地喊着起轿,连夫人打发珍荣去乘一顶轿子,自己携着砚君的手上了同一乘暖轿,似无意般问:“绵儿是谁?”

    “说是曲先生的外甥,喊他舅舅。”

    连夫人的表情似乎产生微妙的变化,“舅舅?”惊疑过后她陷入沉默。

    曲安是陈家的老伙计,她自然了解曲安的家世,口气中却完全不知道曲安有姐妹似的。砚君早疑心绵儿的身世古怪,可她不喜欢蜚短流长,当下将头一低。连夫人感慨良深地说:“世道乱后,人人都不再像从前那么简单,都有不愿人知的难言之隐了。”

    连夫人的轿子,窗上嵌着一块彩色水晶玻璃,不必开窗即可看见外面。轿子外,轿夫们踩出咯吱咯吱的雪声,除此别无其他动静。人们都知道今日楚狄赫人到处巡查,能闭门不出的都躲在家里。砚君望着染成彩色的雪景,轻声说:“世道安稳时,还不是一样有秘密吗?”

    连夫人在遐思中静了片刻,说:“砚君,我说句旁观者清的话——你是绝不惹是生非的性格,但你那位姨娘,和你性情迥异。她太大胆,又爱钱,这两项在如今的世道中,很容易出乱子。若是个男子,没准同我两个哥哥似的,趁势而起,奠定一份基业。可是尘世给妇道人家提供的选择,与男子很不相同,一不留神会走上邪路。”她稍停片刻,说:“你既然是书香门第的子弟,你父亲应该教过你,什么样的人可以同生共死,什么样的人要早早割席绝交。”

    砚君默默地说:“甩开她,我的麻烦是少些。可是那个人指望着我,走了千万里路找过来。”

    “你要看清楚,她是指望你,还是指望连家少奶奶和连家的钱。”

    砚君微微地笑起来,摇头说:“现在我没有钱,她有。她不止有钱,也有保人和保书。她不是红葵使看中的人,不需要困在城里,拿着保书随时可以带她儿子和她的钱远走高飞。夫人——是她没有甩开我。”

    连夫人叹口气,“真是实心眼的傻孩子!我担心你信错了人。这样掺和在一起,最后吃亏的,总是信念笃定的那个。”

    砚君不明白她怎来诸多感慨,偷眼打量她。

    轿子颤动,彩玻璃透亮的颜色在连夫人脸上跳跃。半明半暗之间,她的神情似笑非笑、似苦非苦。她们一路上再无言语,安静地到了集瑰堂。

    陈景初早等着曲安带砚君过来,见来者是他姑姑,反倒不大自然。但他善于应变,当即同连夫人礼貌地打招呼,不亲热,也不失礼。连夫人晓得他的神色,对砚君说:“你们详谈,我在外面等着。”

    陈景初将砚君领到内室,元宝京正等他们,沉着地说:“陈掌柜这就送我出城。若是为我的缘故抓走墨君母子,你们只管矢口否认我的身世。若是为了墨君伤人的缘故,陈掌柜会帮你们和气解决。”

    “你……去哪里?”砚君从不关心复辟党的事业,也无意了解他们的秘密,问出来之后补充道:“墨君会惦记你。”

    元宝京听到这句话,似乎动了感情,说:“你见到他们母子,就说我去办事,是很稳妥的事,不会有多大风险。若是有缘,以后还能再见。”陈景初等他的话说完,对砚君道:“我家曾经照应过本县禁卒,他们应该记得这人情。我送小姐去探监。不论事出何因,先同家人见一面。”

    砚君向元宝京道声“保重”,心想:劝他多加小心之类的话,大可不必说了,这人没法同危险分离。他自己不撇开危险的事业,危险自然不舍得撇开他。他当然是早就知道的。

    元宝京却出其不意地向砚君道了一声:“多加小心!”砚君婉然笑笑,说:“后会有期!”不需陈景初催她,她的心神顷刻飞赴县衙了。

    当值的禁卒果然给陈景初行方便。砚君又道谢,陈景初却说:“苏小姐别再客气。与人为善,善莫大焉,更何况那位贵人盛赞苏家情深意重,再三叮嘱我办好此事。”砚君暗道:原来是元宝京的话分量重。转念又想:她一直以为,元宝京习惯了接受别人舍命救护、动辄丢下别人独自逃命,想不到他也有惦念旁人的时候。

    如此种种,砚君在监牢中见到金舜英时,却不便全部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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