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寂寞暑声（五） (第2/2页)

要从身体里蹦出来。她闭起眼睛，但是又觉得此时闭眼睛不太对就又睁开看恒一的脸，而恒一只是用食指在她的眼角处轻轻一刮。

    不会吧？难道是有眼屎？！

    NO！绝不可以！眼屎这种倒霉催的万恶至极的东西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说真的有......然后她扬起手在自己眼角处刮了一下。

    这时，恒一说道：“有眼泪诶......刚刚你眼角有一滴眼泪。”

    有眼泪的原因并不是她在梦里哭泣，大概是刚刚起身打哈欠时从眼角挤出的吧。

    “哦......太困了嘛，我这就起来回我房间，不会让外婆发现误会你的......”

    恒一微笑着，一直盯着蒋坤缇哈欠连天的脸。

    “小缇，我觉得昨天的夜晚特别漫长，但刚刚我发觉其实不是这样，非但不是，而且还特别短暂，比梦都短暂。”

    “这么说你昨天做梦了？梦到我了吧，恒一？”

    “忘记了，大概没有做梦。”

    “诶......总有一天，恒一你啊一定会每日每日的梦到我，以后你的梦里全部都会是我。”

    恒一听着这句十分幼稚的话，自己内心觉得，如果是这样似乎也不赖，于是他说：“小缇，总有一天会是这样的吧。我很期待......”

    “什么啊！”恒一看着脸颊绯红的蒋坤缇，抄起手边的枕头向他砸过来，轻轻地“砰”地一声，或者根本没发生任何声响，只是他以为他听到了......那柔软的枕头砸中了他的胸膛，他没打算躲避，他从不打算躲避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从不逃避、没法逃避。

    他眯起眼睛听见轻轻地“砰”的一声之后，枕头落在他脚边。

    “耶！”蒋坤缇莫名其妙的欢呼，她兴高采烈地说：“恒一被砸中了嘛！既然被砸中了，恒一以后是我的人了！”

    恒一也笑，他说：“这种话，你哪里学来的？”

    “外婆说过，女人跟男人睡过以后就是那个男人的人了......所以，你是我的人了！以后可要乖乖听我的话呀，恒一。”蒋坤缇笑起来，她觉得自己很幽默。

    “可你不是男人，我才是啊。”

    “......总之，你跟我之间，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是反过来的，所以恒一是我的啊。”

    “莫名其妙......”他笑了。

    恒一有时候听不大懂蒋坤缇口中的话，他不知道她脑袋里究竟是装了什么奇异的东西，说起话来总让人听不懂，但是他仍然会顺着她说。

    恒一侧眼看了一下钟表的时间，他知道不能再和蒋坤缇闲聊下去，外婆就快要起床了。

    “你该回房间了，小缇。”

    “好啦好啦我回去就是......”蒋坤缇语气虽然敷衍，但言行一致走到了门口，拉开门时转过头来，问恒一，“下次我们还这样好不好？”

    下次我们还这样好不好。恒一觉得也许是蒋坤缇并不了解男女之间睡在一起，要发生的事情，于是他点点头说好。但其实她清楚会发生什么，而恒一以为她不知道。

    “然后，我还想和恒一你看日出，就到那山上看，怎么样？”蒋坤缇一脸喜悦，连眼睛都闪烁着期待的光。

    “嗯，不错的提议，下次去看，下次去看。”

    当时恒一不明白，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日光都是即将溜走的快乐时光。

    人年轻时对时间的流逝并不在意，时间太快了，匆匆而过，不会等待任何一个人。或许正因为如此，在时间面前，人人平等。

    但蒋坤缇外婆曾经说过的，“在时间面前，人人平等”也不过是句谎言。那句话应改成“在离别面前，人人平等”才对。在那种西方科幻电影里，时间并非不可逾越，时间可以通过某种仪器穿梭，只是人类尚且没找到开启的方法，人类对这种事情真是又期待又害怕。

    而离别总像是命中注定，无论时间如何更替如何篡改，离别或早或晚都会来临，如同死亡，可以延迟，却总也避免不了。

    ——逃避不了，谁也逃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