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梅蕊嫣_25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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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几朵来,可惜不是开在那枝头上的。”

    奚梅盈盈而笑,俏皮道:“不要,今年冬季,我且看看这么稀罕的绿梅到底是如何香自苦寒来!”

    晚间,奚梅取过一张澄心堂纸,一手漂亮的梅花小楷:“十月小春梅蕊绽,玉壶一夜冰撕满。风疾雁行吹字断,江天雪意云缭乱。”折成和合同心的花笺。刚折完,朱棣抬脚就走了进来,问道:“在做什么?”

    奚梅也不答他,只取过送他的香囊,拿出那几朵梅花和那首诗一同放了进去。朱棣开心地将香囊系回自己身上,牵着她的手坐下道:“你我果然是夫妻同心,心有灵犀,真是想到一处去了,我原本也是打算过来让你亲手写下那首诗给我,再找姝娈放几朵梅花进去的。否则,总是空空的也不成个样子。”

    朱棣回到翔鸳殿中,三宝回禀:“王妃今日派人送信给魏国公了,说是给皇上的家书,务必要呈给皇上。”

    朱棣冷冷一笑,三宝奉上杯茶后道:“王爷早些安置吧,宁王爷这两天,说到就到了。”

    三宝退下了,朱棣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独自一人心中暗暗思忖:“不懂事的人装懂事本就是件很难的事情,这些年本王装聋作哑,她装得也还算不错。这才刚开始呢,好歹先忍耐个几回。此次弹劾本王逾礼不顾祖制的人想来不少,那些个言官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好不容易有件事情可以让他们彰显一下他们并非白拿朝廷俸禄,她还一封家书急吼吼地添把柴,也不怕父皇说她拈酸吃醋得过头了。不过这样也好,叫父皇看看,当年指了个什么王妃给本王,这么多年,本王日日对着个什么样的女人。”

    京师皇城乾清宫内,皇帝昏昏沉沉的睡着。已经是春末了,身上盖着的还是蓬松轻软的鹅绒厚被。太医院院使陈蘅侯在宫门口已经多时,只等着皇帝醒了便去请脉。如今皇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一天早午晚三次请脉不算,太医院一个院使,两个院判更是吃住都留在了太医院,以随时等候召唤。如今天气潮湿,偏偏皇帝越来越畏寒,还盖着冬日里用的被子,有时捂出一身汗来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这湿气就越发地渗到骨子里了。

    朱允炆在寝殿外等着,近年来,除了每日例行的早朝外,一概的奏折都交于朱允炆处理批复。皇帝唯恐国事繁忙,朱允炆身边没个得力的内侍,便调昌盛去了朱允炆身边伺候,皇帝传了口谕让宁妃亲自侍疾,乾清宫便由宁妃领着自己宫里的宫人们打理着。

    此时,昌盛手上捧着一堆厚厚的奏折,朱允炆拧着眉心似有难事不知该如何处理,正思量着一会儿皇爷爷醒了该如何回才不致使皇爷爷动气。

    皇帝用了午膳就一直睡着,眼见着就快两个时辰了,再睡下去怕是夜里又要睡不好了,又不敢叫醒。太医,朱允炆都在候着,宁妃心里也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皇帝终于翻了个身,咳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宁妃搅了帕子替皇帝轻轻擦拭着眼角和脸庞,拿个一个鹅羽靠枕扶他靠着。皇帝老了,松弛的眉峰似挂在那额骨之上,松松地垂了下来,双颊深深地凹了进去,蜡黄蜡黄的气色,脸上的皮肤随着姿势的不同缓缓地变换着方向地坠着。

    宁妃斟了一杯水上来,太医的嘱咐,皇帝已经许久不饮茶了。因着天气潮湿,太医院便日日备下了玉米须、白眉豆、生薏仁煮的水拿到乾清宫温着给皇帝去湿。他就着宁妃的手喝完,有了些力气,轻轻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宁妃忙回:“伺候皇上是臣妾的福份,皇上歇口气吧。”

    皇帝又问:“这个时辰,太医已经侯了许久了吧!”

    “是,”宁妃顿了顿,到底不敢不回,“炆儿也等了许久了。”

    “哦,”皇帝歪在鹅羽靠枕上有些意外,“这半年来他处理国事甚是妥帖,等了许久应该不是只想请安,必是有什么难处了,如此就叫炆儿快进来,太医先继续候着。”

    宁妃不敢劝,只得去到寝殿外对朱允炆道:“你皇爷爷要你先进去,你有什么事情也缓缓地说。你们谈论国事,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方便在一旁伺候着。你知道的,你皇爷爷如今身子是经不得的。”

    朱允炆忙安慰道:“皇阿奶放心,孙儿省得,皇阿奶自己也要保重身子。”

    宁妃点点头:“快去吧,皇上等着你呢。”

    朱允炆进了寝殿正欲行礼,皇帝吃力地招招手道:“炆儿,不必行礼了,坐到皇爷爷身边来。”

    见昌盛手上捧了有尺许厚的奏章,皱眉道:“怎么这些日子来,积压了这样多的奏章没批么?你处理国事的时日也不短了,真遇到棘手的事情不必顾念皇爷爷的身子,能帮你看顾着点总是好的。”

    朱允炆忙在皇帝身边坐下道:“回皇爷爷的话,这些奏章不是积压的,乃是昨日从早到晚一份一份地累积着送到东宫的。今日皇爷爷散了早朝想着先让皇爷爷歇息,所以拖到现在才来回。这些奏折……弹劾的都是同一桩事情。”

    皇帝对昌盛吩咐道:“冲碗参汤来提提神。”朱允炆慌忙制止道:“皇爷爷,太医说了,参汤喝多了对您的身子并无益处。”

    皇帝拍一拍他的手背道:“喝个一碗半碗的不打紧。”

    昌盛伺候皇帝喝完参汤,皇帝的精神头立时好了很多,示意朱允炆说下去:“这件事可算国事,也可算家事,但确实令孙儿颇为踌躇。北平布政使张昺上了折子,北平庆寿寺的主持道衍大师上报给皇觉寺的此次孝慈高皇后清明祭典的文书,都在弹劾四王叔先是不带正妃反而带着一平民女子前去祭祀大典,而后当着整个北平百姓的面以朱棣之名求娶一名唤奚梅的女子为妻。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流言纷纷传回京城,都察院和六科的言官们物议如沸,言官们的职责是直言上谏,皇爷爷又一向看重言官们的正派刚直,介直敢言。所以,孙儿想遮也遮不住,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应?”

    皇帝沉吟道:“既是北平布政使张昺亲眼所见,那你就将他的折子一字一字地念给朕听听。”

    “是。”朱允炆不敢怠慢,张昺的折子将燕王爷事先扫清街道带着一平民女子前去庆寿寺拜祭孝慈高皇后;然后又如何在城楼上表明层层心迹,许下种种诺言;加之数以万计孔明灯齐放的盛况,使得百姓们一哄而起的群情激昂,描述得惟妙惟肖,绘声绘色。

    没想到皇帝听完,不言不语,虽眯了眼睛眼睑却不停地此起彼伏,眉心曲折地皱着提醒着朱允炆他并没有睡着。外面的天色阴阴欲沉,皇帝长长久久无言,朱允炆端坐在皇帝身边,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敢露分毫。

    就快到了掌灯的时分,明黄色的云绸寝衣益发衬出皇帝行将就木的枯朽。唯一双眼眸依旧深沉,捉摸不定,又有些惘然,有些飘忽,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四叔比朕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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