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2/2页)
不能露了喜色,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 胡观道:“走吧!” 地上的积水终于又被溅起了一阵阵水珠,在这样黑沉沉的静得叫人森然的夜里,连那被溅起的一串串的水珠子,看着都叫人莫名地发慌。 胡观压制着心底的不安,往城门口儿去的路上跟那小厮随意地聊着天:“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受宠若惊道:“回驸马爷的话,小人从小,人家都叫二愣子。” 胡观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道:“这么晚了,还要你赶路,出了城,要是累了,就找个地方,或是停在路边歇一歇也可。” 二愣子不太会说话,只拼命地不住点头,想了一会儿,总要跟主子表下忠心是不是?于是拍了拍胸脯对胡观道:“驸马爷放心,二愣子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胡观看着他傻头傻脑的样子点点头,暗暗地吐了口气,心中庆幸道:“幸亏有我打掩护。” 说话间已经到了城门口,还是那守城门的小哥儿,看见驸马爷胡观,心中奇怪,却又不敢得罪。可是这深更半夜的,还运这么一大车东西出城,恰巧这两天又是先帝殡天,明儿个还是新帝登基的日子,也不能马虎。于是一溜烟儿地跑上来道:“驸马爷,这是要去哪儿呀?这深更半夜的,城门都关了,是有什么要紧事不?好一大车子东西。”边说边拿眼珠子往车上瞟。 胡观示意那小哥儿借一步说话,到一旁悄悄道:“宫里头有旨意,七七四十九日不得饮宴,再加上,公主这些日子来,日夜伤心,哪里还能有心思饮酒。宫里头的贵人们,”胡观指一指天,“这两天都累着了,都想着公主的菱角。可是,这先帝刚殡天,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喊苦喊累。所以啊,只能是公主出面,再命人去买些菱角,这酒公主也不想喝了,先帝节俭,不能糟蹋东西,想着反正是去扬州,就先给人送回去吧。”
南康公主甚得宫里头那些贵人的宠爱信任那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驸马爷当年能幸免于难多亏了南康公主,那也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那守城门的小哥儿再没脸色也不敢耽误时间把那酒坛子一个个地查一遍,那眼瞧着车子道:“驸马爷说得是,这不就是您前几日刚买回来的嘛。还是驸马爷亲自去?” 胡观叹道:“本想亲自去的,可上头儿的意思,悄悄儿地,这要是亲自去了,就真是人尽皆知了,所以公主从府里挑了个不起眼的人去。到时候,菱角回来的时候,有劳小哥儿悄悄地跟守城的兄弟们知会一声,宫里头等着用呐。” 这一句“宫里头等着用呐”一出,那小哥儿那里还敢耽误,立刻放行。 那二愣子摸摸自己怀中驸马爷交给他的地址,然后又拍着胸脯对胡观道:“驸马爷放心,买菱角儿的地址小人摆得安稳着呢。”一路挥着手一路赶着马车就往城外去了。 胡观心道:“真是个二愣子。”与那小哥儿抱拳告辞,隐在暗处见二愣子没再折回头才放心回府。 二愣子想着,这可是头一回,公主和驸马亲自交代他办事情,而且惯常都是由驸马爷亲自去办的事情,哪里顾得上休息,一路就往着扬州方向赶去。出了京师约莫才过了大半个时辰,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酸,就昏了,昏过去之前想的是:“完了,宫里头定了规矩,说是这些日子都不得饮宴,定是有人想抢公主和驸马的酒悄悄儿地藏起来喝。” 三宝将大师从大瓮里接出来,对大师行礼道:“委屈大师了。” 道衍道:“不必多礼,正事要紧!” 三宝把那个大瓮扔到了一旁的林子里,把剩下的酒坛子码得跟胡观之前摆放的样子差不多,就是小了一圈,道衍心中默默赞许。再把二愣子在马车上扶好,片刻也不敢耽误,直往扬州城而去。 二愣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赶紧伸手往怀中探去,驸马爷给他的那地址还在不在,还好还好,总算放了一颗心。然后怎么看怎么觉得车上的酒好像少了些,想想许是昨儿晚上天墨黑没瞧清楚。挠了挠脑袋,狠狠地赏了自己一脑门子,骂了自己一句:“叫你贪睡!”一挥鞭子,也继续往扬州城去了。 道衍和三宝一路走的是小路,而且是夜里赶路,白天反而要找地方隐蔽,是以挑的马并不高大。等天儿又黑了,才能继续赶路,因为要等入夜三更的时候才有人到扬子津渡口接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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