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江山君莫笑_八 鸳鸯梦 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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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鸳鸯梦 上 (第2/2页)

罪之有?今夜你与本宫相邀出游,相谈甚欢,本宫还应该好好赏你。那件南晋的水貂大氅……就送给你吧。”说完,又对沈傲卿笑道:“好好照看凤侍君,本宫尚有要事,先行一步。”

    沈傲卿皱了皱眉,“殿下真的要自行前往?末将不放心,请殿下准许末将相陪。”

    “也好,走吧!”宁婉寻思片刻,已拨转马头,扬鞭而去。沈傲卿唤来校尉护送凤雏回营,自己也骑马快速追赶。雪竹见凤雏气闷,凑近了些小声道:“侍君何必为了奴才开罪殿下,刑杖二十已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处罚。人多嘴杂,殿下也很难做。”

    “哦。”凤雏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他转过身,朝着马蹄声消没的方向望去。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渐渐腾起,清风掠过,带着晨露的甘芳,沁染着人的内心。

    瑟瑟晨风扑面,没有凛冽的刺痛,反带着几许舒润的清爽。山谷中宁静祥和,翠鸟咛鸣,一汪湖泽碧波荡漾,岸边几株茶梅,或团雪或红艳,惹人怜爱。

    宁婉手持一根翠绿色的青竹鱼竿,恬然的坐在岸边,目光静静凝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叶慕含霜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挨着宁婉坐下,这才发现宁婉身边没有鱼篓,也没有鱼饵。

    叶慕含霜不由摇了摇头,“殿下这是在钓鱼?”

    宁婉将鱼竿交在叶慕含霜手里,呵呵一笑,“替父后还东西,如今完璧归汝,本宫回去也能交代了。”

    叶慕含霜哑然失笑,一手紧紧握住鱼竿,另一只手细细碾过竿上斑驳而苍茫的纹路,叹息中亦充满伤感,“十五年了,没想到它还能从新回到我的手上。这鱼竿还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当初我把它送给你父后,只希望你父后能明白青竹易折心不折的道理,如今,你们苦尽甘来,地位稳固,我也总算可以真的放心了。”

    “姑姑就不想回去看看父后吗?”

    “想,说不想是假的,但这些年没有我在身边,你父后一样也熬过来了。而我辞官之后纵情山水,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不想再回去你争我夺受制于人。”叶慕含霜说着对宁婉抱歉的笑了,“是不是很没志气的话?对不住,叫殿下白跑一趟了。”

    “姑姑……”宁婉也笑了,从怀中掏出一封手札,“是父后给你的亲笔。”

    “哦?”叶慕含霜有些愕然,她赶忙放下鱼竿,打开书简。熟悉的行草是经年练就的,行笔而不停,著纸而不刻,轻转而重按,如水流云行,无少间断。

    洁白的书笺只有四个字,简短,却如万里晴空划过一道惊雷。

    叶慕含霜神色微变,静默良久,“皇图霸业……”她在心中又默默重复了一遍,“华霜当年一手梅花小楷引来多少风流相思债,你若不提,我都不信这是他的笔迹。”

    “这自然不是父后习惯的笔迹,父后擅长梅花小楷众所周知,而姑姑才擅长行草,父后为了模仿姑姑当年的笔迹,苦练了十年了。”听宁婉娓娓道来,叶慕含霜点了点头,轻叹,“是呀,十几年间提笔甚少,连我自己都再写不出这样豪迈的词藻了。”

    宁婉站起身,看着一缕晨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姑姑无需妄自菲薄,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姑姑的威风在本宫眼中丝毫不减当年。十几年前,姑姑豪气穿云,在御书房写下这皇图霸业四字。父后也是希望借此来提醒姑姑,这四个字毕竟是姑姑当年的理想。”

    “殿下也说是当年的理想。我人老了,心也乏了,当年的事记不清楚了。”

    叶慕含霜唏嘘着也站起来,宁婉没有着急,微微一笑说:“姑姑果真不记得了?你书房中挂着一幅字是母皇的御笔,‘了却君王天下事’,这句话是当年落笔之后,你对母皇说的。倘若你不记得,又为何常常盯着这副字叹息?一个人可以找很多借口欺骗别人,但是她无法欺骗自己。本宫只想问,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的话,姑姑还愿不愿意实现心中的理想?”

    宁婉目光如炬,叶慕含霜惊愕之余,一时难以反驳。半晌,她摇摇头无奈的笑着说:“我明白了,定是皇上担心我不肯回朝,所以把当年的事告诉殿下,故意叫殿下拿话来激我,是不是?”

    “呵呵,姑姑可冤枉母皇了。那一年本宫还小,偷偷跑到母皇的御书房去玩儿,碰巧母皇和姑姑进来,本宫因为害怕就躲在御书案底下,一声都不敢出呢。”

    “殿下你……”气氛又轻松下来,叶慕含霜向前踱了两步,眉间仍有一丝的踌躇。

    见茶梅吐蕊十分娇艳,宁婉走过去轻轻折了一枝,玩赏于股掌间,“梅花虽好,然盛艳于严寒却未必是它所愿。如果有一日它能成为倾国倾城的牡丹,就不必隐匿在这荒山坳野……”

    “可如果它的根基已损,经络已伤,就算再精心培育,也无法移植,更不要说脱胎换骨?”叶慕含霜说着,思绪飘摇。十五年前叶慕家那场变故,永远是她内心无法愈合的创痛。“殿下可知为何要将罪犯烙上刺青,就是要他们一生都无法洗刷他们曾经的罪孽。”

    宁婉颔首,“就算姑姑说的有道理,但能不能真的放下需要扪心自问。姑姑敢不敢说一句,你宁愿当一辈子闲云野鹤,也不愿看到叶慕族人重掌殊荣,披荆斩棘,为国建功?”

    “殊荣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何况,家族的荣辱只是其次……”

    “不错,更重要的是实现多年的夙愿。姑姑,皇图霸业,这是本宫能送给你最好的机会,希望我们都不会叫彼此失望。”宁婉的眼光变得肃穆起来,她伫立在茶梅之侧,贵气浑然天成,一轮金灿灿的阳光投射在她身上,她锦袍上那只金线刺绣的鸾凤好似展翅欲飞。

    “从此,叶慕家族只为了我贺兰宁婉,不知叶慕将军意下如何?”

    “殿下……”叶慕含霜一时被宁婉的气魄所撼,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但神色中仍有着一丝的忧虑。

    宁婉何尝不知她的顾虑,“本宫愿与叶慕将军击掌为誓,除非谋逆大罪,否则自叶慕将军始,叶慕家族四代无虞,四代之后,本宫恐也鞭长莫及了。”

    “殿下……”心结已解,叶慕含霜双膝跪倒,“再造之恩,叶慕一族终身感激,叶慕含霜有生之年,定鞠躬尽瘁,为殿下了却夙愿。”

    “是你我共同之夙愿!”宁婉双手相搀。两人击掌三声,对视片刻后,哈哈大笑。

    从此,朝堂上是君臣,朝堂下是宗族,更是斩不断的血脉相连。

    爽朗的笑声随风传到谷外,惊起一片欢叫的燕雀。沈傲卿侧耳聆听,面色庄重,亦觉胸中熊熊热情燃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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