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燕台一去客心惊 下 (第2/2页)
来复命,并呈上了慕容毓派人送来的礼单。 宁婉抬眼扫了扫,多半是金银玉器之物,价值不菲。 薛凌曦将几幅卷轴呈上,“殿下,这是魏使送来的几幅字画,臣拿过来请殿下御览。” “都是些什么名堂?”宁婉随手拆开一副,是吴曹的《山涧溪水图》,再拆开一副,是冬询子的《端阳宫人赋》,其余三幅有丹青有水墨,虽称不上绝世之作,画者也还算有些名望。 宁婉对关冷烟温柔一笑,“喜欢吗?过来鉴赏鉴赏……” 关冷烟拿过王羲的《骏马图》,“臣侍最喜欢这幅,因为臣侍喜欢万马奔腾的气势,就好像殿下的气势。其余也都还好,殿下知道臣侍不过徒识几个字,这些名家之作叫臣侍品评就糟蹋了。” “呵呵呵,谁说的,本宫的冷烟能去评论她们的当世之作,是她们的造化。既然你喜欢,就都拿去吧,那些个金银玉器也一并收着。” “这怎么使得?”宁婉还真是大手笔,除去字画,慕容毓送来的其余礼物少说也值几千两银子,宁婉竟一口气全都赏给了关冷烟。 关冷烟屈膝,“臣侍没能好好保护殿下,殿下不责已属宽宥,臣侍何德何能配得到这些赏赐?” “本宫愿意都赏给你,本宫就不信,旁人能为此指摘本宫。”宁婉把礼单塞进关冷烟手里,“况且魏国摄政王派人来给你赔不是,送来的礼物不归你归谁?听话,好好收着,将来你遇到难处也总有用得到的地方。”关冷烟跟随宁婉这些年兢兢业业,身无长物,宁婉念他背后没什么门阀撑腰,身边多些黄白之物总可危急关头权宜之用,自然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李允昭站在薛凌曦身后,微微低着头躬着身,但眼角情不自禁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听说关冷烟虽然位列侧君,却并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家世,此等背景与自己何其相似,可见能站在宁婉身边的人也并非都要有好的出身。 他一时浮想联翩,心又向往之。冷不妨宁婉命他,“允昭,你随薛大人去清点礼物,然后送到关君殿下的住处。” “是。”李允昭一怔,下意识的应了一句便躬身退出屋子。美梦被点醒的时候心里有隐隐的失落,李允昭听到屋内宁婉与关冷烟的笑声,猜测今晚宁婉一定会去陪伴关冷烟。 此时,薛凌曦也告退而出。李允昭恭敬的站在石阶下,对薛凌曦福了福身,“薛大人请前面走,奴才跟着您就是。”
“好说,李内侍不必客气。”柔柔的月光投影在李允昭姣好秀美的面容上,薛凌曦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男子,一时说话的声音都放得很轻,生怕惊吓了李允昭。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薛凌曦举头望明月,忽然书生之气上涌,有感而发的吟诵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李允昭识字不多,不大明白诗中的本意,却跟着重复了一遍。 薛凌曦看着他笑笑,“对不起,如此月色当空,又有佳人于前,我一时忘形。得罪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 “大人客气,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乃是国家栋梁之材。奴才不过一内侍,当不得大人缪赞。”其实薛凌曦长得也很俊美,且书卷气十足,又彬彬有礼的样子,李允昭对她没什么反感。 薛凌曦不苟同于李允昭所说,“你何必妄自菲薄呢?为人或许出身不同,遭遇不同,但惟有真心善心可同。近日族弟来函说在东宫之内多番承蒙你的关照,我还未曾替族弟和薛家谢过。你好人有好报,就算暂居内侍,又有谁能说你将来不会有好的归宿呢?”薛景春承宠,是李允昭去传恩旨,然后等他侍寝完毕又亲自送他回自己的院落。薛景春对李允昭心存几份感激,又加之李允昭是宁婉身边的红人,便来信转告薛凌曦一路之上代薛家道声感谢。 李允昭见薛凌曦话语真诚,对她抿嘴一笑,“承薛大人的贵言,奴才如果能有薛大人说的那一天,一定会登门拜谢教诲。至于奴才给薛承徽的方便请薛大人不用介意,我们做奴才的自然要替殿下和君上小主儿们办事。薛承徽获得殿下的宠幸是他的福分,奴才也只是遵从殿下的吩咐。薛大人想要感谢,应该感谢殿下给了薛承徽这个机会,或许也是薛府祖上庇佑,薛承徽才可以得到殿下的青睐。” 面对这位殿试拔头筹的状元娘子,李允昭一如在宁婉身边伺候时那么恭敬有加。他声音婉转,刻意把话说得文邹邹的。从小到大从他没这般咬文嚼字,却不想这话正对了读书人薛凌曦的脾气。 薛凌曦尚未婚配,在她看来,男子除了美貌便要识大体,端庄贤惠。如今李允昭看似两样俱全,低眉顺眼的样子令她心中怦然一动。 李允昭却尚未察觉她的心思。方才听了她的赞美,只觉得自己和宁婉之间的距离不再那么遥远,或许自己的奢望真的不会只是梦想,薛凌曦的话更加坚定了他要留在宁婉身边的决心。 当晚二更时分,慕容毓房里的灯还亮着。魏国驿馆的院子里充斥着刀剑之声,但也就是仅仅一杯茶的时间,那吵闹的声音便渐渐平息,恢复了深夜应有的寂静。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有侍卫将一具具尸体丢到驿馆门外,并排码放在街上。 其中一个看着另一个问:“这是今晚第几具了?” “第三十二具了,刚才有两个跑了,但是都受了重伤,估计跑也跑不远,很快就会被追上。” 正说着,红凌一手提着一具尸身丢在这两个侍卫的脚下,“三十四了,其余的喽啰估计都吓跑了,你们把人放好,然后去通知燕国的地方官。” “是。”两个侍卫奉命去了泉川当地的府衙报案,说魏国驿馆遇袭,泉川的府尹带着衙役和军队赶来的时候已经黎明,整条大街都被血水染成红色,看得人触目惊心。 三十四条人命,无一例外,见血封喉。红凌单膝跪在慕容毓的房间外,“主人,魏国大内派来的十九人无一漏网,其余江湖人也都已经解决。” “好,很好,你现在去侧君住处,叫他带皇子去看看街上的场面。”慕容毓放下手里的朱笔,魏国送来的奏折已经批复好。听红凌迟迟没有动静,便沉声,“怎么还不去,磨蹭什么?” “是,奴才遵命。”红凌起身去找余晖,方才他杀人的时候毫不犹豫,但这个命令叫他心里微微发颤。他感慨,他仍是有弱点的,可他不能有弱点,为了慕容毓,他的剑必须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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