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月落乌啼霜满天 下 (第2/2页)
她,“到了凉川马上宣读,记住,叫姑姑配合静文便宜行事。” “明白。殿下,为什么方才您不告诉隋大人实情?” “哼,给她个教训也好,本宫就是要叫她吃点儿苦遭点儿罪,将来她才能懂得惜福啊。” 翌日,流鸢被贺兰敏德和叶慕华霜收为义子,册封安淮郡君,赐府封赏,并赐婚户部尚书邱玫若,婚期定在太和元年九月初八。 东宫上下一派喜气,人人更是羡慕流鸢,因为他从一个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小侍摇身一变,竟成为了中宫君后名下的嫡皇子,监国皇太女的五皇弟,这简直称得上鲤鱼跃龙门脱胎换骨了。 由于郡府还需修缮,待嫁期间,宁婉特意在东宫拨了一处庭院给流鸢居住,也按照皇子的规格派侍从去伺候他。流鸢更换了郡君礼服,菱花镜中,他束起秀发,戴上玉冠,通身华贵,真是端庄娴雅,仪态风流。 流鸢亲自到庆瑞斋来给宁婉磕头谢恩,依旧口称奴才。 宁婉笑盈盈地搀起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如今你做了郡君,有了身份,就不要再自称奴才了。本宫是真心认你这个弟弟。父后说得对,母皇四女四子,如今在眼前尽孝的连一半儿都没有。日后嫁了人,你也要时常去陪伴母皇父后,就权当替本宫承欢膝下吧。” “殿下,奴才能有今时,是殿下的天恩,奴才万死难报。别说侍奉陛下君后乃是奴才的本分,就是殿下叫奴才上刀山下火海,奴才也鞠躬尽瘁万死不辞。”流鸢说着复又跪倒,神色殷切。 宁婉扑哧一笑,拉着他的手,“起来说!本宫可不敢叫你上刀山下火海,本宫还怕子桓来和本宫讨人呢!流鸢,说实话,这些年你在本宫身边兢兢业业,就好像本宫的左右手,本宫也真舍不得你走。但本宫不想委屈你,也不想你在后宫之中葬送你的一生。女大当婚,男大当嫁,子桓求亲的时候没嫌弃你的出身,信誓旦旦要娶你做夫君,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也正因为如此,本宫才敢把你托付给她,希望你也能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 “奴才都明白,殿下对奴才的好、对奴才的恩德,奴才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泪珠扑簌簌的从流鸢的眼眶里往下掉,宁婉的印象中,这还是流鸢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哭。
宁婉抬手替流鸢抹着眼泪,“傻小子,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要真把眼睛哭肿了,会被人笑话的。还有,本宫再说一遍,本宫真心把你当弟弟看,你以后人前人后都不许再自称奴才,来,叫本宫一声jiejie听听……” “殿下……,不……,皇、皇姐……”流鸢别别扭扭的喊出这个称呼,因为害羞垂下了头。 本来进门之前,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宁婉说,但真的见了宁婉的面,他心情复杂,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告诉她自己其实不想当什么郡君,不想要皇子的封赏,只想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做个侍从吗?告诉她自己这些年所有的牵挂所有的欢笑泪水都系于她一身吗? 罢了,不提也罢。自己曾经深埋于心底的话,如今也不必再轻易出口。 殿下,您给了奴才一个莫大的恩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若奴才猜得不错,您是想借此叫天下百姓都知道您是个恩怨分明的贤主。 奴才会按照您的意思嫁给邱大人为夫,奴才会按照您的意思笼络住读书人的心,奴才从来没有跟您说过爱这个字,因为这个字已经无需讲明。它沁透了奴才的血液和骨髓,时时刻刻都在奴才的内心深处。不管奴才身在何方,奴才的心永远都是属于您的…… “五皇子的贺礼送出去了吗?”东宫当夜大排筵宴,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齐聚一堂,唯有鸾喜殿孤灯昏暗,冷冷清清。 容嫣边剪着蜡花,边嗯了一声,“少爷放心,奴才托关君殿下转呈给五皇子了,五皇子也打发了小侍来跟少爷道谢。” 入秋的夜已经转凉,白玉彦一身素服跪坐在箪竹席上,长条案头整齐的叠放着一张张抄录好的心经。他搁笔,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迹,“那就好,流鸢册封是大喜事,我原也该尽尽心的,只可惜不能当面去贺他。” “什么时候了您还在乎这个?”容嫣叹了口气,“对了,老爷派人来传话,说奉殿下之命要离开云京了,想辞行也见不到面。要不奴才托人去求求关君殿下……” “不必了,如今我这副样子,父亲见了也是徒增伤心。快入冬了,你叫孙公公把预备的棉衣递出去给老爷,跟他说想我的时候看看衣裳也就当父子团聚了。” 白玉彦这话叫容嫣眼圈子发红,他侧过脸,不敢哭出声,默默用手背拭了两把泪。“殿下也太狠心了,什么事情都瞒着少爷,少爷自从嫁过来受了多少委屈……” “别说了,是我有错在先,幸好淑君无碍,不然就算我死了,九泉之下也不敢和他见面。” “那不能怪少爷的!那是雍王的阴谋诡计!再说,凤淑君霸占殿下的宠爱,东宫的君侍谁不是敢怒不敢言哪?奴才替少爷不平,少爷才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女君,凭什么事事都叫凤淑君踩着一头?奴才心里就是不服!” “不管服不服,想要重获殿下的宠爱,又谈何容易?”一阵夜风将窗棂吹开,白玉彦的口气伤感无奈,“我忍了那么久,还是定力不够,自作自受也怪不得别人……” “少爷……”此刻院子外,二更的更鼓敲了起来。 欢宴仍在继续,偏殿内却忽然传来一阵阵孩子的啼哭。 白玉彦心里猛地一揪,他急忙起身往外跑。容嫣怕他着凉,捡了件斗篷给他披,“少爷,您慢着点儿,小心脚底下……” “世女这是怎么了?”偏殿内孙乳公等人都在。摇床上,云曦小脸儿通红,额头guntang,哭闹不止。而她的脸上、手上、身上都有大小不同的红疹。 “怎么会这样?”白玉彦神色紧张,他手指微微发抖地掀开云曦的衣衫,头顿时嗡的一声,果不其然,孩子的后背也布满了红疹。“孙公公,你见多识广,你看会不会是……?” “君上,您先别着急,虽说看着像,但总要请了太医来断了才见分晓。” “那就快去请呀!快去请呀!”白玉彦手捂着心口吼着。一个小侍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君上,奴才要出门去请太医,可把守院门的人说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叫明早再回。” “混账!世女要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担待得起吗!”容嫣大声斥骂。而这厢白玉彦已经猛地一把抱起了女儿,二话不说,撒开腿就往鸾喜殿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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