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衣_第二十二章 有彼柏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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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有彼柏舟 (第2/2页)

这也是奎木狼的不幸。”

    我一听,脱口就道,“原来是门不当户不对!”

    “这句话害了多少人。”孙琳枕了枕双手。

    “想不到,师兄,也是个透彻之人。”

    “谬赞。”

    我偷笑,“情致如此,若非他们爱的不够深,也就不会这么容易就散了。”

    “嘿,小八,也是个透彻之人。”

    “谬赞。”

    孙琳起身正坐,“闲话少说,你可想出白虎师父为何批了一首诗,而不是只用了‘奎木狼’三个字了没有?”

    我也向前歪了歪,答道,“如此这般,在我看来,这困兽阵说是困兽,却是相生有情,困而有情,死而不决,若往大了说,既然不够死绝,才有机会反客为主,也算是阵法的变数。若往道义上说,总是心有仁慈,不能伤尽,伤尽则不叫困兽了。同样,也不可仁慈太过,应当知道,兽心难测,会有被反咬一口的可能。重要的,还是要变化,不能从一而终,不然,没什么好下场。”

    孙琳抖了抖眉毛,“这个‘从一而终’不能这么用,应该改成‘一成不变’恰当些。”

    “对对,师兄高见。”

    从此夜开始,便是和孙三师兄熟络的开始。

    又是一夜,星空如海,浩瀚威严,我驾着红景,孙三驾着驺虞,远远看去,如同两颗迁移的行星。

    “我们季山剑,最近好像不太受欢迎。”杞人忧天的,是我。

    “仙人们都有些脾气,在人家的地盘上撒野,总不能不让人家出出气。”淡然的,是孙三。

    “若不是因为修为不够,入不了季山之境,也不会惹这么多麻烦。”这是季山八剑如今的弊病,也是师父们一直在寻找的解决方法,就是在大禹虚冲的平常境界里将季山无极剑的剑法发展到最大。

    “剑,本身就是暴力,入了季山境,也是在季山境里惹麻烦,如今在大禹虚冲的麻烦还只是花花草草的小麻烦而已。”

    “我也好奇,如果真到了季山无极的境界,是不是花非花,草非草?”

    “据说,一样的,只是,层次高了一点。”

    “杀不死?”

    “不容易杀死。”

    常与三师兄骑鹤夜行后,有些好处,就是,每次以试剑为由,闯祸以后,总多了一个人,替我撑腰。季山八剑虽然是君祁山的骄傲,明地里是有待开发,暗地里确实不受欢迎,好在八人八剑,闯祸也是八人八张嘴,抱团是表现,实则渐渐形成了一股向心力。为了逃避责罚和处分,闯祸多了,受罚多了,又时常混作一处,我们之间的感情自然与别的小仙不同一些。

    只是后来,还是发生了一件事,福祸双至。

    那天,我去了苦尘阆苑,去练习多罗天镜,这种非正规的破坏行为,少不了要拉着三师兄一同下水,三师兄也不在意,还是扔下一句,“要罚,算我一个。”

    我也没多想,毕竟干得多了,习惯了。只是,多罗天镜是个上古大阵,一时控制不好力道在所难免,那天,下手确实重了些,硬是将玉昌大仙种了三百年的佳木桃树伤得体无完肤,估计百年也结不出半个桃了。玉昌仙爱吃桃是出了名的,能不怒么。只是玉昌老仙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死活要拉着日月经纶弓追着我俩当靶子,我和孙琳虽好求歹求,也没让他老人家消气,只能一步一个小心,自然没有再打回去的道理。

    玉昌大仙果真是有个韧劲儿的,想它爱吃这个三十三年一结果的桃子树,也应验在这事上了。真真追了我们三个月都没消停。一想起玉昌老人家捶胸顿足的模样,我就内疚不已,三哥虽依旧淡定,却也想了几个方法,但是都不管用,老人家哭天抢地只要桃树,只是,多罗天镜就是多罗天镜,亏得是我修为尚浅,才惹了它一百年不结果,换做大师兄或者二师姐,少说两百年,所以,这个结果,已经是不错的了。

    “气过了,就不气了。”连师父也这么说。

    直到有一天,三师兄偷偷“借”了大掌司的螟蛉子来骑,结果被日月经纶箭伤了翅膀,捅了篓子,三师兄被罚跪了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后来,驺虞兽驮着他从金殿里出来,还念叨着,“可恨玉昌老头毁了我和螟蛉的交情。”那时候,看着一坨屎一般的大师兄,我心里真堵得慌,堵得要死,更气的,日月经纶又来了,嗖地一箭,我脑子里混沌了,看着师兄可怜,铁了心的要同甘共苦,就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结果,实诚诚地挨了那一箭,还高风亮节地留下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在无尽的长空激情地回响着。

    那个戏剧性的一天,就在红景一声响彻天地的悲鸣中结束了。

    据说,我的血将红景染成了红色,红色的红景驮着红色的我,回到了月影山。

    一个月之后,我醒来,见到了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个是我的坐骑仙鹤,直到我醒来,一直不舍得洗掉血迹的红景,拖着一身的干巴巴的红色炸毛,来到我床前,被我一句,“快将这个臭烘烘的火鸡带走。”感动的潸然泪下;第二个,是我三哥,可能是没力气叫三师兄了,就叫了一声三哥,然后,我说了一句很家常的话,“该洗头了。”可见,我对三哥的长发有多爱惜。

    师父说,孙琳在醒崖上守了二十一天。

    我很感动,狠狠地在脑中描摹了这一个月的艰难过程,自动修复中的孙琳大梦初醒,以为自己的受罚换来了天下太平,结果仰天一声明媚的长啸引来了一声霹雳,晴天霹雳,白小八中了一箭,躺在家里九天了,然后,就是又一场苦苦的等候。

    我三个月后活蹦乱跳,孙琳三个月后继续风流,我们在醒崖边上晒书,论剑,那一场久违的对话是这样开始的:

    “师兄。”

    “叫三哥。”

    “三哥,他们给我封了一个号!叫‘惹不起躲得起’的白小八。”

    师兄抚了抚长发,“呆子,你再这样疯上几年,怕是佛陀转世也救不了你。”

    “我有三哥。”

    “你三哥不是佛陀。”

    “我三哥有长发。”

    “小孩儿!”

    我将书一扔,诚心盘坐,诚恳得二次幂,“三哥,等穷舟山的宛菊开了花,我就采了花露送给你染头发。可好?”

    孙琳一听,还捻了捻自己的发梢,“嗯,弄一弄也好。”

    “哈,我要让天下都知道我三哥有一头漂亮的长发。”

    “作甚么?”

    “找一个比我更懂你的人,然后把你嫁给她。”

    三哥一愣,问道,“如此大张旗鼓,说个理由!”

    “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惜我已经将你拉得太远,回头不易。”

    “胡扯,明明是你不会游泳,非要我用船载你。”

    “哈,有理。如今我是沉船的老木头,少个空心,少不了你渡我一回,等以后,我有了空心,能自浮于水上,定要与你并肩而行,细数风流。”

    孙琳翻了翻手上的《鬼符秋饷》,笑道,“书上说,鬼怪本多言,你比鬼怪话都多。”

    我也哈哈大笑,“我就是鬼,着了魔的厉鬼,你怕不怕?”

    孙琳也朗声大笑,“我即是柏舟,也不屑管你来处,管你是魔,是鬼,抑或是堕了妖,成了人,你只这一声‘哥哥’,就算你到地狱阎罗,梦余空境,我也定能将你拉回月影山。”

    “港代花”(讲大话)

    “谋代花”(没大话)

    “吼哇吼哇(好啊好啊),从此我便知道,有三哥的地方就有小八的一个家。”

    我学着孙琳握发的样子,将发丝挽起,穿过指缝,再截住发梢,朝着万丈山崖一吹,发丝生尘,化作万千落英,纷纷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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