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渐觉冰冻_8.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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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 (第2/2页)

方,好歹我们曾欢聚一场。说完,我看了看她,笑笑,冷笑,然后端起碗狼吞虎咽。

      她夹起一块白鱼,放到我的碗里,重新低下头扒了一口饭,眼泪穿越脸颊婆娑而下。她并不发出声响的咀嚼,缓慢如蜗漫步的样子,像咀嚼着我和她曾度过的一年多的光景。我想起《天下无贼》里刘德华被杀死后,刘若英一个人孤独地吃饭的样子,以及她流下的那滴孤独的眼泪。

      罗宾·威廉斯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孤独终老,而是跟使自己孤独的人终老。倘若此生有人伴我终老,那未必不是一件快意的事,可我已一无所有。

      相顾无言的一顿饭,如漫长的冬季,又如来去无踪的风声,断断续续地就走到了结尾。蓝唯爱起身离开之时,我问她“还能让我抱一抱你么”,她楞了一下,默默走到我身边,双臂下垂,如一具行尸立在我眼前,不言不语。

      我抱了她一下,就如同在这深冬里,我用双臂抱紧了一块寒冰。我分明感到了她身体的震颤,如剃须刀划过脸颊的感觉。我想捧起她的脸,也许来一场痛彻心扉的吻别,才更符合电影里的剧情。“别,我得走了”,蓝唯爱就是这样最后一次拒绝了我,像拒绝一个陌生人。

      蓝唯爱走后,我在包厢里坐了一会,不知要去哪里。抽了两根烟,回到车里,从后备箱取了十来罐啤酒,一口气灌了两罐,简直透心凉。打开并不常听的广播,一首熟悉的老歌悄然而至,那是毛宁的《涛声依旧》。

      93年的春晚,毛宁一身黑色风衣,一条白围巾飘逸风中。如今回头去看,像隔了一层朦胧的纱,未来如同纱之背后,影影倬倬像水雾,触不得抓不得,不禁令人潸然泪下。那年我十岁,尚不知何为忧愁何为大喜大悲,何为人生的境况。而今转眼近二十年,我从一个少年漂流到青年,悲欢离合全部舔舐殆尽,一切却仍旧缥缈无踪。

      蓝唯爱离开的时候,礼貌性跟我说再见,可是哪里还有再见的机会?纵使有,那又能怎样。斯人已去,伤心事莫再提。

      送她出了饭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年轻人,从不远处快步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那是马二宝,一头屎黄的头发已经不见了,全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就像当年的我自己。蓝唯爱跟着马二宝走向一辆崭新的电动车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饭馆的大门,又低头匆匆而去。

      我赶紧堕入黑暗里去,像是被她发现,也像被马二宝看见。我甚至嫉妒,我甚至羡慕。人生最难事,唯告别;人生最痛事,唯生离。然而哪一样,我不曾亲历。

      与官亭路一路之隔的即五里墩立交桥,这个上世纪末大名冠绝碎城乃至全省的五层高架桥,自从出生就备受关注。

      2004年大一那年,教我们摄影课的老师第一节课就安排我们四处采风,第一个晚上,大生、张谅、吕定我们四人就在五里墩桥下转了一晚上。初来乍到这城市的新鲜感,一层层剥蚀着我们的好奇心,并消耗着手中卡片机的胶卷。

      那时五里墩立交桥就像一个未婚少妇一样端庄美丽大方,日日夜夜守望这城市,我们像个无忧无虑的娃娃,在她身上爬上爬下,摸爬滚打,对这城市满心的探索与寻觅,就像春天还没有开的花。

      找了个塑料袋将剩下的啤酒一起装着,拿了包香烟,丢下车子,趁着刚刚降下的夜幕,独行而去。我要去消遣自己的青春,耗尽我还能一手支配的孤独光阴。

      碎城寒冷的入夜,天桥下仍旧不乏来往穿梭的匆匆过客,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觅一个破旧的木椅坐下。身体的冷,远不及心的冷,如我的落寞,今晚也许会是一个不眠之夜罢。

      秦晓美的电话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嗨,李总,有空没,圣诞节快到了,提前约你一起吃个饭呗。”

      黑色的夜幕已经落下很久了,看了看时间,也不过才七点而已。不过圣诞节还远罢,至少还有三个星期。“吃饭倒不必了,如果你真想请我吃顿饭的,不必拉这么长的战线,就现在罢,来五里墩立交桥,陪哥哥喝杯酒,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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