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相忘江湖(二) (第2/2页)
麻。 也难怪他那时候会疯了似的打砸东西,挂在墙上的东西被一件件扯下来往地上摔,四散飞溅的冰块震的耳廓都往外渗血。可当他扯到不知多少件东西时,一幅粘的狼藉斑斑的画吸引了他,只能模糊的看见画上大片的血红背景,以及上头五官朦胧的女子。 下意识的,绕过那副画,去摔下一样东西。摔着摔着,耳边听得清脆一声,他低下头去,看见自己身上掉出来的簪子。 依稀记得,许久之前有个人从头上拔下来,动力扎进自己与她交叠的手上,穿透掌心,深深钉入桌面。 疼痛加剧,他握起发簪,对着自己的xue道用力捅下去! 很好,终于清净了。 他吐了口血,一个人在封闭的冰室中失去意识。 半夜剧痛再度袭来,他挣扎着打开石门,踉跄着从小路下了塔。好在他还有那么点意识,怕重伤的自己惹来麻烦,自塔里扯了半张面具戴上。 随便找了匹马,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伏在马背上任马儿驮着跑。 醒醒睡睡的,路上还遇了九重塔的仇家,一人抵挡着上百人,最后到底是怎么脱困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浑身都是伤,上身中了箭,有几支不清楚。 前头是滚滚江水,人一落尽水里转瞬就不见了。可他记得,自己的手里一直都死死攥着那支发簪……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凉亭里,四周挂着层层叠叠的纱幔,空气里飘着淡淡草药的味道。 旁边椅子里坐了个人,手里拿着把银亮的小刀,搁在蜡烛上烤。 他脊背有箭伤,所以他是趴在榻上的,脖子一动,顿觉面具还挂在脸上,略略放了下心。 那人转过身来,一贯的黑色纱衣,却不再是浓妆涂抹,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未施粉黛,却天然的一副精致好相貌。
竟是鄙安! 她擦了擦烤好的小刀,凑过来:“城里的大夫都不敢下手,我也只好试试了。” 熟悉的声音,却一点也不熟悉的认真语气。 他浑然一震,一瞬间不知是惊是喜。只怔怔的点了点头,其实压根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对方可能是觉得他不相信自己,又补了一句道:“我虽然没有碰过医术,但我对毒药还蛮有研究,医毒本就一家,所以应该、大概……不至于太坑你。就算失败了,你也顶多在床上躺个几十年,没什么太可怕的后果,放心好了。” 她说的极认真,不过……这是安慰?会吓跑病人的吧! 虽说如此,但这样的鄙安,不仅不变态,反而有点可爱的孩子气。 弄得傅忘川忘记了疼痛,只好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那一刻,他庆幸自己是戴着面具的。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相处方式——可爱到懵懂的小医生,以及萍水相逢的病人。 过去的伤害、过去的惨烈、过去的折磨和背叛,都不复存在,以最纯粹的一面相对,重新开始。 刀子割在皮肤上的感觉灼烫又剧烈,尽管咬着牙,他还是禁不住痉挛起来。 拿刀的手顿了顿:“忘记给你准备麻药了,你忍忍好不好?” 他说不出话,只能忍痛点头。 刀子割开皮rou,镊子伸进去,随着身体一下剧烈的挺起,取出箭头。 这样的折磨一连进行了五六次,抛在地上的箭头被水泡的已经发黑,上头还粘着腥臭的血rou。 拼命忍痛的同时,他也不禁感叹,他这样都能活下来,当真是命大。 伤应该已经清理完了,鄙安转身出了凉亭。等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个硕大的坛子。 上头写着女儿红三个字,还是二十年的。 鄙安扯下塞子,浓郁的酒香顿时冲散了安神香的味道。她抱着坛子凑过来:“酒用来消毒,你不会不知道吧。” 尽管早就知道,他还是倒抽口冷气。 “嗳真是的,不跟你说笑了。之前不给你止疼是因为拔箭最容易伤及血脉,清醒着不容易出事。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吧!” 不等他反应,两根细长手指伸过来,飞快就在他肩上戳了两下。 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半梦半醒间,只记得有人将汤匙凑到他的唇边,给他喂药。有人窸窸窣窣的扯他的衣裳,掌心贴在他背上输送真气。 “安安……”轻轻呢喃。 等醒来的时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梦里说了些什么。 总之鄙安看他的眼神异常古怪。 打那儿之后鄙安就没再露面,任由侍女和他呆在一起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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