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龙鳞 (第2/2页)

久久不能散去。俞大猷轻轻品味了一会，说道：“我是个粗人，一生只是好武好酒，对于茶道一事，实在是门外汉。只是这茶叶端是稀奇，好像出水的龙一样，水都跟着旋转，而且此茶味道清香，味道很淡，却能长久回味口舌，端是一件宝物啊。”

    李成梁微笑一笑，对戚继光说道：“戚元敬，词宗先生啊，号称拳法填词天下无双，品茶道也是一绝，你可能叫出此茶名号？”

    戚继光舌尖微沾茶水，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过了半晌，方才睁眼，叹道：“李汝契，你害人不浅啊。”李成梁笑道：“此话怎讲？我得此名物，想与兄弟分享，怎地说我害你？”戚继光说道：“今日我一尝此茶滋味，好似世上其余香茗都失了滋味，而此茶定然难得，可遇不可求，想要长品，无异于妄想，只能在脑中回味，所以说你害人不浅啊。”

    李成梁哈哈大笑道：“贤弟可知此茶来历？”戚继光又微微品了品茶说道：“叶立水中，水如旋流，入口微有些涩味，却绵香长久。我记得当年和东壁先生庐州论药时讲过，茶树生长需要充足的阳光和雨露，因此自古生于南方，唯有一种茶中名品生于寒暑分明的太行山脉，名曰龙鳞。此茶只生长于悬崖峭壁之间的巨石之上，因此异常难得，所泡之茶，入口苦涩，略微有些石粉味道，但是香气长久，回味无穷。曾也有人将此茶移于平地，但是香气尽失，只剩苦涩。因此越发的难得。敢问兄长此茶可是那龙鳞。”

    李成梁一挑大指，说道：“还是贤弟见多识广啊，此茶正是龙鳞。自古有言青龙的鳞片有避水之功效，因此龙出水入水由于水避开龙鳞而产生旋转，才产生了龙吸水，而此茶叶子立于水中，形成旋流，好像天龙入水一般，此茶由此得名龙鳞，因为极其难得，又有个名字叫千金一叶。贤弟既然识得，之前定是享用过吧？”

    戚继光又轻轻喝了一口言道：“小弟真的只闻其名，而未见其实啊。当初东壁先生曾言，这龙鳞因为长于峭壁巨石之上，因此天然带有石头的涩味，要去除苦涩，而只保留清香，更是难如登天。需用无味的茶皿，一般的茶皿无法都有原料的味道，最好的器皿就是碧绿翡翠杯，翡翠本身无味，不过此物虽然昂贵，但是要得也容易。只是龙鳞难得，而泡龙鳞的水更是可遇不可求。需要莲花上的雪水方可，想那莲花本是初夏盛开，雪是隆冬才能飘落，除非千年一遇，否则哪有雪会降到莲花上呢？因此才说可遇不可求啊，此龙鳞虽有清香，但是还有涩味，因此我猜兄长所用之水并非莲花雪水。”

    俞大猷哈哈大笑插话道：“用莲花雪水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去问徐文长讨要不是唾手可得？”戚继光和李成梁哑然失笑。原来这徐文长江湖人送雅号莲花雪，和戚继光俞大猷并称，词宗剑隐莲花雪，是为三绝。俞大猷见两人谈茶自己插不上话，就此打个诨话。

    李成梁笑道：“兄长玩笑了，还是贤弟见识独到啊，我用的是今年秋天的天泉，用白纱滤过，可是依然难以遮掩这茶的涩味。”

    戚继光问道：“兄长，此离太行远离千里，这龙鳞又是如此稀罕物，何处得来？如果可行，小弟也想得来一些珍藏。”

    李成梁似笑非笑道：“此茶乃是宁夏总兵哱拜所赠，因与我不熟，特托尼堪外兰转赠与我。”戚继光俞大猷两人听闻俱是一惊。俞大猷道：“贤弟，这哱拜乃是鞑靼降将，这些年坐镇山陕宁夏，一直有不臣之心，而尼堪外兰此时刚刚古勒大捷，炙手可热，却送如此贵重之礼，莫有什么歹意不成？贤弟和他结交，日后恐有不妥啊。”

    李成梁冷笑道：“这哱拜所求是说自己和鞑靼对阵，由于一直马匹紧缺，总是处于下风。哱拜派人来了几次，希望我能给予战马五千借给西北，我都以女真内乱，军马紧缺推脱了。谁知他竟然奏到东阁太岳，后来太岳来信说阿台之乱已经平灭，着我调两千军马开赴西北，同时也命尼堪外兰三千军马一共五千。我也只能照办，这哱拜害怕我再拖延，这才送了厚礼，除了金银，最稀罕之物就是这一十二片龙鳞了，号称一叶价值千金，千金难求一叶。我今日和元敬校军场点兵，就是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