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出泥 (第2/2页)
夜里行。白里歇,来往商客,见他送葬,不敢叨扰。夜里行,荒野抬棺,更无人近。一路顺畅,行得轻快,这日正行得紧,花婆忽缓,拉了背雪,暗道:“你道我等此行,顺也不顺?”背雪道:“何须讲,顺哩。”花婆道:“你不知,顺是面上,暗里有坎。”背雪道:“什么坎?”花婆道:“你等功夫浅,提力在足,耳目就散,我修百年功,力有湖底深,脚下虽疾,眼耳清明。自我等离山,就听得身后,一人相随。先离得远,懒理得,这几日,渐次近了,恐来者不善,稍后我命停脚休整,那人必在后不远,你暗绕回,提他首级来见,如何?”背雪心道,那人若无贼心,胡乱杀了,却也无辜,只此事既是除贼,也是试我,若我不从,花婆必疑,罢了,丈夫成事,难避血光,就应道:“徒儿领命。” 花婆言毕,果命停棺歇脚。背雪假意解手,却提口气,运轻功,寻条小路,绕回身后,直奔出二里,果见一林边石后,暗伏一人,身子娇小,一身亮绸黑服,襟子上,玉边蓝云,簪子顶,香丝盘绕,腰上银带亮招媚,脚下巧靴藏柔足,不是男子,却是女身。 背雪暗笑,若是男的,脖颈是木,非剑不能取。这女子,脖如脆玉,略提一提,也得头来。就至近旁,大喝一声:“女贼!拿命来!”那女子本眺望花婆一众,心在彼处,忽闻近前声震,骇得心不回身,魂难寻魄,惊叫一声,翻眼晕死。 背雪笑道:“易得,易得。”就提剑,欲取她头,然翻过脸看时,不是别个,竟是小桑。背雪大惊,心道,必是心难忘我,涉险跟来,如今花婆命取她头,若不取,难得信任,若取,却有不舍,难办。如此思虑许久,见她不醒,暗道,丈夫成事,不可拘小,趁她未醒,一剑斩下,没有苦楚,也不知是我所杀,再耽搁,待她醒来,却不好办。就举剑,方欲斩杀,毕竟心有爱意,不忍动手,再三深虑,一咬牙,抱了小桑,运气舒脉,催得她醒。
小桑见是背雪,心中大喜,又见他面色有异,就道:“背雪,我见你甚喜,你见我怎哀?”背雪道:“我问你,这几日,可是遥遥追随。”小桑道:“不忍舍你,就追来,本料你不知,哪晓得早知,绕回来,捉弄吓我。”背雪叹道:“不是捉弄,是那花婆,早觉察你,命我来,取你首级。”小桑惊道:“那却怎好?”背雪道:“正不知哩。”小桑略沉吟,说道:“若你违命,惹她生疑,恐坏了大事,既如此,就取我命,方不误你。”背雪道:“话虽如此,却终不忍。”小桑喜道:“既不忍,我等逃去。”背雪苦道:“你不知花婆,百年修为,若追来,眨眼间事,到时再难回旋。”小桑道:“那却怎好?”背雪道:“罢了,你随我,见花婆去。”小桑道:“如此岂非羊入虎口?”背雪道:“莫慌,我自有法。”就携小桑,奔回去,见花婆。 花婆见他二人,冷笑道:“徒啊,我教你提首级,怎带了整人儿来?”背雪道:“不瞒师父,若是常事,徒弟只遵师令,此事却不同。”花婆道:“何处不同?”背雪道:“人不同。”花婆道:“一般的眉眼手足,怎不同?”背雪道:“小桑与我,也非初识,在派中,我便生情,只未说破。她此来,也是寻我,可见挂怀,这一聚,也不易,往师父莫怪,打杀了她,害我悲苦。”花婆咯咯笑道:“原是鸳鸯,罢,罢,由你处置。”嘴上虽慈,手却露狠,一翻袖,打出一记冷针,直取小桑。 背雪惊惧,未及想,急运力,身未动,指儿搬弄,使个玉碗,化了此针。此番来往,二人皆未明动,众人不知。 背雪暗道,此处露了反心,还需找回,一需表诚,二需示弱,诚者可为其用,弱者不使其惧,有此二者,方是生路。就暗逼气,略伤胃脉,呕血跪倒,断续道:“师,师父,弟子救爱心切,万无不尊之意。况略有护救之才,此次山高路险,不乏歹人,斗起来,若众人有伤,我可一救,真气行处,裂骨缺rou,无不完愈。” 众人听了,纷道:“师父,饶了他罢!”花婆心道,此番送金,还需他等出力,莫拂他意,就允了。众人上路,小桑寻空暗问:“背雪,方见你呕血,可是重伤?”背雪笑道:“弄计哄她,无碍。”小桑方安。 再行数日,至厚云之河,花婆道:“鹿奇生,至此好分,你自回派,我等行路。”奇生谄笑道:“莫急,待我再送一程。前面不远,有一座山,唤轻裁山,至那处,你等进山,我自回派。” 又行数日,将至轻裁山,夜间众人疲惫,花婆命依山歇脚。睡至夜半,月落山峡。背雪忽觉一人,暗里拉他,本道是小桑,细看下,却是奇生,不禁惊疑。奇生拉了背雪,至一暗处,说道:“可知寻你何事?”背雪略沉吟,说道:“你知我秘,却不说破,必是有事嘱我,若不依你,便揭我秘,参得可准?”奇生笑道:“参得准,参得准。”背雪道:“只莫伤我与小桑,万事允你。”奇生道:“此事说易也易,却有些险,活命与否,都只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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