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五、医心 (第2/2页)
静静等候着什么,但眼神却大多望向人群中央,充满希翼。 在人群中央,无数人围拢的地方,倒是个身着粗布、头有方巾、颌下长须的大夫,年纪也该有甲子开外,但得也算养生有术,看上去鹤发童颜。 他正自手握小刀蹲在一人身前,便在周遭人众神色紧张之际,他对准这伤者似是被重物砸得血rou模糊的小腿,出手如风,麻利一刀下去,趁着这伤者还未感到痛楚之前,已然将小腿齐膝而下,再行点xue止血,包住伤处,淡然道:“下一位。” 他身畔一大汉,似是那伤者亲眷,见状大惊失色,猛地将这大夫推开,抱住犹在昏迷的伤者,怒容道:“你这……真个蒙古大夫,岂非是草菅人命?俺弟弟伤得不重,为何你如此狠心,竟一刀砍了他半条腿去?你也真个下得去手哇!俺弟弟日后便被你给毁啦!人人只道你是神医,没曾想却是个误人子弟的庸医!我要你还我弟弟腿来!” 听得他嚷嚷,这大夫犹自平静,他身后那两个似是徒儿的学童,见状立时不贫,一个更是赶忙拦在师父身前,瞪眼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师父他行医天下,救苦救贫,天下闻其清名,怎能容你辱蔑?师父行医已有五十二年,救过的人何止十万,人人称其医术超绝,何时听过草菅人命一说?” 另一个学童亦在帮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看你就是不识好歹……”
他才说了两句,二人便被他们这老师父给伸手拦下,静静看着这大汉面上悲呛之色,终是淡声道:“你这弟弟……膝下筋骨俱断,神仙下凡难救。我虽有续脉、延筋、正骨的法子,但得耗时长久,且好坏尚在两说。而今这遭了战乱,单只这周遭等我救治的便何止千人,我若为救你弟弟一条腿,耽搁了周遭人的性命,实在有违本心。你若是怪我,只管骂我便是,我绝无怨言。” 听得他说得如此直白,那大汉反倒愣怔,四顾见得哀嚎声此起彼伏,倒有几人已然奄奄一息,终是默然以对。眼见那大夫说完这番话,便自俯身又去看另一人的伤势,他咬牙抱着弟弟起身,朝这大夫深深鞠了个躬。 “李神医,俺乃市井小民,但听得神医给俺说了明白,俺自也晓得道理,再无怨恨。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上我钟奎的地方,但说无妨!俺绝无二话!” 这李燕针李神医,此刻已然忙着吩咐那伤患家人如何用药,闻言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倒是他身后那学童,见状又插嘴道:“你这人,倒也真是个直爽脾性的汉子,先将你这弟弟安置妥当,若是还有闲手,来这帮衬我师父打些下手也好。” 这大汉闻言振奋精神,咧嘴笑道:“好咧!” 答应一声,他便抱着弟弟匆匆离去,未隔片刻又自归来,来回奔忙替神医搬运草药去了,也算是个守信之人。 正在这井然有序的时候,偏偏自远处奔来一队人,其中多是脚踏皂靴、身穿吏服,一看便是衙门中人,却是来势汹汹。被护在中央的是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锦衣玉服,模样雍容华贵,遥遥在人群中辨认出李燕针的模样,面上总算露出释然之色。 一众衙门小吏,此番又是身怀圣谕,自是有些狐假虎威的张狂,兀自凶神恶煞驱赶开民众,自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转身却又陪着笑脸,卑躬屈膝,恭请一众老宿前行。 这些个老宿之中,似有人认得这李燕针,离得尚有几步,便自惊喜唤道:“燕针!燕针!” “哦?” 李燕针抬起头,见得这出声之人,却也似曾相识,兀自苦思瞬息,便略微诧异道:“原来是王师伯!早已听闻师伯入宫做了御医,怎地今日却到了这地方?莫不是……皇上到了?或是……” 他妄自揣摩,忽而露出惊喜,大步上前握住这王师伯的手,“早听闻当今圣上仁慈,竟将御医也派来为民众治病,这般仁君,实乃天下之福啊!” 说这话时,他似无意若有意的声调极高,让听得这话的周遭民众兴奋、激动,大声叫起好来,纷纷赞叹当今圣上的仁德。 只是此话听到众御医耳中却有些刺耳,令得一众御医讪讪,尴尬得面红耳赤。碍于情面,他们不知该如何接口,但得皇上又在病中,这也耽搁不得,倒颇觉有些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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