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坦诚 (第2/2页)
叹我辈读书之人,却整日想着这等投机取巧之事,花空心思要博得些许提携。唉,现时韩兄已知道我丁晋不是外界传言那等高风亮节之人,不过徒背清誉伪名,兄长是否已有鄙视之情?。。。无论韩兄或将看我不起,小弟也必须把这些事情讲清楚。” 上面的话确实是肺腑之语,丁晋说得也是情真意切,不见半分虚假,韩泰暗中松了口气,心中付道:也不枉我韩泰视你为知交好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心中虽然大是欢喜,韩泰脸上却是阴云遍布,皱眉道:“好个丁三郎,你瞒得好深呀!我却是看错你了!” 语气中大是愤愤,充满了失望和谴责。 丁晋惨然起身,恭敬地对韩泰拱拱手道:“韩兄,我丁晋做人虽不敢自称光明磊落,但也不是虚伪小人,只是误会结成,我当时也有苦衷在身,既不敢用虚言假语哄骗友人,又无法直言相告,只得敷衍而过,却不是有意欺你。兄若不信,丁晋黯然心痛,也只得徒呼奈何” 看丁晋神情很是内疚难过,韩泰脸色这才稍好,温言道:“那现在又为何直言坦诚?你如一直瞒哄,我不知,却也不会如此痛责于你。” 丁晋闻言脸色顿变,生气道:“韩兄莫非真把丁晋视为龌龊小人乎?先前不能据实相告,虽有苦衷,但晋心中实为自责难堪,如还欲一直欺瞒,却又将真挚友谊放在何处?又有何面目面对韩兄对我一片赤城之心?” 听得他生气之语,韩泰却不怒反笑,抚掌大笑道:“三郎且勿发怒,为兄刚才不过是戏语于你,却并未真得对你生气责怪。” 丁晋闻言愣怔,呆了半响才疑惑道:“韩兄竟对小弟不失望、不责怪?” “有何责谴?”韩泰微笑道:“干谒、行卷,谁个不为?即便是吾之世家之族,也需安排专人上下打点。至于欺瞒之事,我也知你必有隐衷,如果不然,又不是甚羞惭之事,有何说不得哉。三郎放心,为兄即便再气魄狭窄,又怎会气恼于你?” 丁晋目光复杂地看着韩泰,心中确实是为其对自己真诚的友谊感动不已,沉默半响才道:“韩兄,我实在是惭愧啊!” 韩泰连忙摆手道:“切莫再说羞惭!三郎既已坦诚,便是当我韩仲宣为真朋友,朋友贵在交心,不须这多客套。三郎,我且冒然问你,你欲赠送神符琵琶的大官人是哪位?如果有难为之处就暂且莫说,我之意只为帮你参考一二。”
“韩兄说哪里话?丁晋既然对兄坦诚,又有何事说不得。”丁晋顿了顿,接道:“这位大官人便是当朝礼部侍郎、中散大夫窦昭窦大人,因其与家师‘益景山人’宋夫子昔日为同窗好友,所以晋欲投其所好,行卷其下,如能得其赏识,来日大考也能增些胜算。” 韩泰闻言皱眉道:“却是此人!三郎,只怕你这琵琶宝物是要白白耗费了。” 丁晋故吃一惊道:“韩兄此话怎讲?” 韩泰犹豫道:“窦昭大人自号‘清慎贞士’,为官廉洁正直,最是厌恶官场陈腐习气,往年求得他门下行卷的士子文人,如果只为谈经论道,舞文弄墨,那便欢迎,如果还欲有所图谋,却是再无可能。试想以窦大人如此的清正性情,你那宝物最后不是要白白耗费吗?” 窦昭是个什么人物,丁晋不用韩泰提说也是甚为知道的。 此次从家乡动身前,自己的老师—宋公普先生曾和他好好谈论了一番,依着宋公普的建议,丁晋应该把行卷的重点放在他另外几位知交好友身上,虽然这些人官小位卑,但总比可能会油盐不进的窦昭要好得多。 窦昭其人,虽然昔日和宋公普相交甚厚,但此人重声誉爱面子,很难请动他为丁晋公开推荐。 但丁晋依着宋夫子对其人的解说分析后,觉得窦昭这个人,如果找准喜好弱点,或许会是更容易撬动的一块顽石;而窦昭的身份地位,及其今年成为进士科主考官的优势,更使其成为决定丁晋命运的关键。 动身前,丁晋便暂把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了此人身上。来到京城后,平日和众士子,尤其是韩泰、许昼两位“贵族地头蛇”的交往闲谈中,更是对这位主考官大人的往日性情有了进一步了解。 窦昭其人,在人们口中,是官场中难得的淡然高雅之士,性情潇洒逍遥,重视声誉,酷爱收藏珍玩古物,所以他有两个逃不脱的弱点:一:重俗名;二,重贵物。 重俗名者,清高也不过是自明清高;贪图世誉,更是存心不正。真正高人清士,筚路蓝缕,两袖清风,呼啸山水便能自得其乐,又怎会过于在意自己的名声? 收藏珍玩古物,或许有其喜好之心,但贵重奢物,必惑其心,如贪心过重,对某些事物太过执著,便已不知觉中落入心障,有心之人,寻得适当机会投其所好,必能竞其全功。 依着丁晋的打算,来到长安后,将寻其合适时机,携带宋夫子亲笔书信拜见窦昭,再挑其心情疏漏时,以奇财珍物打开其心理防线,然后缓缓图之,但不成想无意间被友人误会,莫名其妙地得了一场清高的气节名声,让他打消了原先的计划。 这番阴错阳差的误会,及其和韩泰的结交,使丁晋临时修改了自己的计划,思谋让其计算更为稳妥些,这便形成了今日丁晋邀韩泰陪同去购买琵琶,之后又惭愧坦诚一切的情况。 计划的重心,已经落在了韩泰身上,成功与否,绝对考验他对丁晋的友谊是否真挚深厚,也许计划还可以更为稳当些,那便是丁晋把一切都瞒着韩泰,让其在懵然中随着自己的安排行事,等到他不知不觉中帮了大忙,或许他还依然未觉。 但这番打算最终还是被丁晋否决了,他不想担着万一的风险失去友谊。韩泰是一个难得的可以真诚相交的知心朋友,丁晋相信即使自己把一切坦白,也会得到朋友的谅解且很可能会主动提出帮忙。有时候,即使你是一个再深沉再防备的人,也不需要对知心朋友隐瞒所有,坦诚的结果可能得到更好的效果。 再者,丁晋也不希望将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复杂,如果韩泰真把自己当朋友,必会义不容辞地帮助自己;如果不然,即便费劲心机,别人也不会为帮助你耗费一点周折。 按现在的情形,丁晋赌对了,不仅赢得了韩泰的谅解,而且他的坦诚更让朋友对自己看重。 当然,丁晋融合后的思想虽然渐显成熟,但手法还显拙劣,他这次只是凭着感觉觉得该如此行事,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一套行为思想准则,所幸,他的感觉很对,有些时候,堂堂正正去办事,要比小鸡肚肠算计,来的更具效果。 先贤曰:以正合,以奇胜,奇谋算计只能作为一时之权益,万万不可依为价值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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