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3/3页)
但也少了那份梦幻般的美丽。这是个映射的世界,她走过的地面会长出花瓣修长的紫阳花,身边萦绕着星星点点的荧光。当那个乌发黑袍的男子走下玉石阶梯,黑夜顿时降临,大片水晶兰向四面八方铺展,一朵朵像发着光似的。
只有一块花田不变,永不凋零的冬落草摇曳着洁白的蕊瓣,深处一座孤零零的坟墓耸立。舅舅说:那是他的弟弟。 魔皇席恩·奥古诺希塔共有三个子女:龙神哈玛盖斯、止息之君依路珂和元素主神卡塔瑞亚。莎娜后来问了诸位长老,冥王还活着,也不叫依路珂,叫普路托,是魔皇的敌人。 那里面是个她不知道的故事。 到她终于适应了无形的法则之力和矛盾的体质,一分一秒也不浪费的魔皇立刻带她去神之泉升华。万物的源头始源之海翻滚着无尽的混浊气流,巨浪接踵而来,她死死跟着前方的身影,舅舅担忧的手牵着她;外公始终没停下,却不时回头瞥一眼,这已足够鼓舞她。 她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和冷漠寡言的外公、温柔宽厚的舅舅一起,但这一切都被她的胆小破坏。杀普克虫不是困难的功课,她自己也这么觉得,结果她一看到那些虫子就吓得腿软,在森林里东躲西藏了大半夜,终于忍受不住,用瞬移逃跑。那晚下着大雨,舅舅心疼地将浑身湿透的她接进屋,坐在壁炉边看书的外公却投来冷冷的一瞥,没有责怪也没有关怀。 侍女格兰妮抱着伤心饮泣的她走进浴室,她独个儿哭了半小时,不敢出去,既怕看到外公的冷脸,又怕他再叫自己去那个可怕的树林,最终拔腿开溜,逃到另一个庇护所。 两年了,虽然爸爸、mama、各位长老都对她很好,也无法取代外公和舅舅在她心里的地位。她想回到他们身边,抬头挺胸地。 “南极,希望这次能成功。” 企鹅玩偶“泰哩”、“泰哩”地叫着,像在鼓励小主人。 又磨蹭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凉意的女孩转过身,舱门砰地打开,安杰探出头:“小莎,你果然在这儿,还不快睡觉!” 了望的船员吓了一跳,他之前可没看见人,真有点毛骨悚然。 “安杰,安杰。”小莎挥舞小手,示意他靠近说话。安杰疑惑地走过去,见她脸上也有犹疑之色。 小莎轻声道:“我不打算去黑曜城,想在这里下船。” 她是改了这艘船的登记资料,却不认为这种小花招能骗过长老们;空艇的速度又慢,足够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布下天罗地网逮住她这只小兔子。得变更路线,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包围网的洞眼。 安杰吃惊得张口结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这可是在天上!” “我有办法,你忘了我是法师?”依依不舍地拉住他,小莎带着希冀道,“安杰,跟我一道走好不好?”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同龄的朋友,好不容易结识了一个,实在舍不得分别。 定了定神,少年恍然大悟:“你真的要去找普克虫?”女孩坚定地点头:“无论如何!” 叹了口气,安杰为难地敲敲后颈。他自然明白这么一走有多么轻率,但要他眼睁睁看着友人冒险,也是决不放心的。再想想之后的事有亚朵和维加全权处理,用不着他帮忙。 “你为什么要现在走?”这是安杰唯一的疑问。小莎嗫嚅道:“有人…有人会来追我。” 原来如此,家人吗?安杰早就看出她没有孤儿身上的落拓之气,还像个千金小姐。 “安杰,我保证,不会害你的。”生怕他不答应,小莎加重语气。 老实说,恶魔的保证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半魔同样有诈欺的嫌疑,可惜安杰不知道:“好吧。” “耶——”小莎情不自禁地欢呼,帮他放好信,收拾行李,瞒过值勤的人,手牵手绝尘而去。 风声狂啸,心脏从猛然下沉到快跳出胸腔……尽管云海里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但腾空而起的感觉还是那么鲜明。安杰颤抖着深呼吸,对于他这种魔免之人而言,飞翔本是遥不可及的梦。 即使他坐上了自己保养的空艇,即使他哪天亲手造出飞机,他自身也飞不起来。 “小莎……”激动的情绪沉淀下来后,他才得以发出声音,“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雪岩城。” 八座陪都分别以八种魔法材料命名:梦魇之王奇蜜拉的精金城,餍魔之王格蕾茵丝的秘银城,疫病之王梅杰安的翠箩城,诅咒之王克鲁的寒铁城,暗影之王艾斯托尔的血髓城,嗜血之王拉菲格的黑曜城,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的雪岩城和紫焰之王萨菲艾尔的紫荆城。其中嗜血之王因为原本是人类,对同胞最为优待,商业活动在诸城中最为发达,管理也最好。而无面之王的雪岩城治安最败坏,有[混乱之都]的别名。 安杰打了个寒噤,可是眼下已容不得他后悔。以为他冷,小莎体贴地张起结界,为他阻挡高空寒气。 “那里只有佣兵和恶魔啊,小莎,我们要小心。”安杰由衷觉得他们是两头送上门的肥羊。小莎安慰:“放心,我就是去那儿雇佣兵。”若是她单独一人,全身而退至少没问题,多一个累赘,就要多份保障了。 雇佣兵?安杰年纪虽小,社会经验却丰富,对她这个天真的想法直摇头。 “他们会笑死!或者在哪个僻静的地方宰了我们劫财……”安杰蓦然噤声,因为他望见友人的头发里冒出奇怪的东西。 小莎忽觉两鬓一痛,以水汽凝镜照了照,竟是两株小小的花骨朵。 ****** “哎呀,卡雅正在兴头上,我们赶回去恐怕迟了。” 微有起伏的水镜里,紫红色长发的俊雅男子无奈而纵容地笑着,向另一头的小舅子道歉。 “没关系。”哈玛盖斯温言安抚,“长老们已经出发了,我和主人马上也会动身。” “麻烦你们了,唉。” 正要切断联系,龙神突然发现两个异样的物事——那是两朵从对方耳下垂荡到肩上的半透明细长花苞,色彩斑斓十分漂亮,乍看像造型别致的耳坠,但他看出这是连接在耳垂上的,也就是说,是身体的一部分! “萨菲艾尔大人,那个……” “啊?”前帝国宰相眼光下移,笑了,“哦,这是我们一族都有的特征,莎娜成年后也会有,就不知是长在头上的哪个部位。” 哈玛盖斯忍不住好奇:“你们一族?请问——” 听到开门声,魔皇没有回头,以深思的目光凝视墙上挂的海域图。他身穿黑底纹银的高领长衣;额前的水晶冠冕如鲜血流淌;腰间的法师腰带下挂着两串饰物,十三个用金线串起的圆铃铛和一只小龙毛绒布偶;漆黑如夜的发丝在脑后扎成一束;俊秀苍白的侧面一片冷凝,直到贴身侍女将最后一箱书扔进次元空间,才转向养子,却见他神色怪异:“怎么了,他们赶不回来?” “不。”哈玛盖斯的表情不是苦笑,但很接近苦笑,“主人,萨菲艾尔大人原来是花魔。” 席恩眨眨眼,不明其意。 “普克虫是他们的天敌。” 这才会意,魔皇不无反省地想了想,结合自己的经历得出结论:“那就更要克服了。” 龙神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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