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春风十里 (第2/2页)
蝶跃出了宫墙,蹁跹起舞,跌跌撞撞地飞出了树林。 只是,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宫中人是否知道呢?林荷衣已经离世,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活生生的冯润。前尘往事早已随她的爱恨入土,今日她破土重生只为再活一遍。冯润暗暗发誓,这一世她不要再这么可悲。 她又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座美轮美奂,造型古朴的庙前。 樟木浮雕,描金刻字,太庙映入眼帘。 太庙是天兴二年,世祖亲自监工的皇室宗庙,祭祀孔子,配飨颜渊,鲜卑八部贵族子弟每月必来此处诵读儒家经典。太皇太后谨记先皇遗训,命皇上常来此处学习汉家文化,皇上成年之后很少来此处了。 这是皇上曾经学习的地方,想着想着,冯润便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太庙。 其中场地广阔,设有杏坛,庭中鹅卵石路间有绿草如茵,走在其中立刻有一股青草的香气迎面扑来。对角处整齐地摆设着石桌石凳,有几个少年坐在那儿谈书论道,少年中有的身穿汉服,有的一身鲜卑贵族打扮,说的都是平上去入的汉语。顺着鹅卵石路,路边不远处,每隔十步种植了一棵银杏树,树影斑驳,走进其中就给人一种清醒寡欲之感。 冯润抄左路,来到一扇木门前却被拦下,只好改道走向左边的庙宇。只见大门前的巨型香炉中插满了燃烧着的香,烟雾缭绕,香火鼎盛。 冯润心血来潮步入庙中。中央果然立着一座手拿长卷的孔子石像,正襟危坐,沉稳大气,那双睿智的双眼正俯视着在脚边跪拜着的少年们。
那些少年三跪九叩之后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不知身后谁拥了冯润一把,她也在站在了石像脚下。瞅着身旁的人纷纷跪下,冯润只好也“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 好痛,这个冯润的身子也太身娇rou贵了,当年自己在青石板上跪几个时辰都没这么疼。 “拜——”雄浑的男声落下。 同排的几个少年闻声虔诚地行起了三跪九叩大礼,冯润也忙有样学样。 跪拜的瞬间,冯润余光一瞥,刻骨铭心的一眼! 今生今世,就算她忘记自己的姓名,也不会忘记他的容颜。他们中间隔着两个人,那个鲜卑男子确确实实是—— 拓跋宏! 她不会认错! 她呼吸仿佛停止了,憋得她面红耳赤。 “起——”声音又响。 她抬起头,像旁人一样神态自若地站起身,整理着自己紊乱失控的呼吸。忙不迭地,随着声音起起伏伏,一跪一起之间,她努力侧过头打量着左侧的那张脸,近在咫尺,好像她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可是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他呢? 似乎是有所察觉,那人也侧过头来回望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冯润,冯润忙往后退了几步,把自己藏在人群中,他们像池中莲花迎风起起落落,浮浮沉沉,在人群中找寻彼此的踪影。 “礼罢——” 众人皆是转身,冯润眼看那人向自己走来,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瞅见站在拓跋宏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长兄冯诞。 冯润心中大呼不妙,只好掏出怀里的月白纱绢捂着脸就落荒而逃。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公子——” 冯润手忙脚乱地跑出了太庙,一路上撞翻了几个托着书画的仆人,满地狼藉,纸张纷飞,她也不管不顾地越过他们逃出大门。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又回到了闹市区,她刚刚收起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大珠小珠落玉盘,碎了一地。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回头看热闹似的看看她,之后便心满意足的走自己的路去了。 冯润这时才醒悟,在平城已经没有自己的位子。她是冯润,林荷衣的尸身在千里外的云中金陵葬着,墓前早已芳草萋萋。虽然没有喝下孟婆汤,但自己已然和他是陌生人。 “我必须认识他!”冯润信誓旦旦地说道,她仰起头让平城的艳阳把自己的泪珠晒干。 她还活着,大不了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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