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 武与侠 (第1/2页)

    初登武学殿堂，一天下来已让水生兴奋得睡不着觉。

    开门见山……正气诀……脑子里不受控制的飞转，全都是今天学的门道。了无睡意，干脆站在床上比比划划，嘿！哈！看看外面天色，啥时候了？咋还不天亮？

    熬呀熬，四更天就开始在后院转腰子；等呀等，终于听到街面更鼓敲过五……

    “哥，起来啦！”

    殷沧海一脸官司无语到家。哎，耳力太好也是病呀，这一宿就听着他屋里‘嘿哈’不断，天晓得是打人还是打鬼。

    “转悠多久了？你不睡觉？”

    水生憨憨傻笑，很知趣的迅速转移话题：“哥，你让俺买的东西，还有这两样没说呢，这是干啥用的呀？”

    一截三尺长打桩用的笨粗木，还有一捆粗麻绳，捧到眼前，意思直白，赶快教吧。

    殷沧海叹了口气，伸手向房檐一指，让他用麻绳拦腰捆上粗木桩，然后悬吊在房檐，木桩打横悬挂的高度，正好和水生对脸平齐。

    他说：“殷氏一门武道传承，名为正气诀，最特别的运功法门有一句话：‘乾坤挪移，移花接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简言之，就是借力打力，能让对手自己打自己。”

    自己打自己？谁这么傻？

    “不信？试试看。”

    他向悬吊的木桩一指：“正对站好，用力向外推。”

    水生依言而行，正对木桩，深吸一口气，用足了力气狠狠一推。

    麻绳悬吊木桩，被大力一推，立刻像秋千似的摆动起来，摆至最高点，稍一停顿，随即冲着他迎面撞回来。

    “不准躲，继续推！”

    一声大喝，水生二度将木桩狠狠推出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用的力越猛，木桩回击的力道越强。没完没了，很快两条胳膊酸麻发胀，水生的汗就下来了。老天，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没力气了。

    终于，殷沧海伸手止住木桩，快累趴的憨小子才算松一口气。

    “累么？”

    水生擦一把满头大汗，无语点头。

    “你赢了么？”

    水生指指木桩：“赢它？啥意思？”

    师父笑问：“自己说，如果继续不停手，趴下的是你还是它？那么该算谁赢了？”

    水生不服气：“哥，是你不让俺躲的，要是躲开，死木头哪能打着俺？”

    他欣然点头：“是，一截死木头，随便一躲就行了，但如果这是个人，你凭什么还能肯定自己躲得开呢。”

    水生这才愣住了。

    他随即抛出第二个问题：“一截死木头，它根本不会发力，也不会打人，老老实实呆在那儿，究竟是什么把你累得半死？”

    水生挠挠头使劲想：“俺推它，结果它就打过来……”

    殷沧海微微一笑：“没错，木头打人的力道都是你给的，你推得越狠，它回击越重，说穿了就是你自己在打自己，是你自己的力气，最终把自己累趴下，这样说懂了吗？”

    水生恍然大悟，自己打自己，原来就是这样？

    “那……哥，俺怎样才能不挨打？”

    他从墙根的鸡窝里掏出个鸡蛋，笑说：“再试一把力气，看你有没有本事捏碎鸡蛋。”

    啥？

    水生瞪大眼睛，捏碎个鸡蛋还用力气吗？

    憨小子有些舍不得：“哥，换个东西行不？鸡蛋好贵的，听说市面上已经买到十个大钱一枚了，是不是有点……太糟塌东西。”

    他眉头一挑：“话别说得太早，你想糟蹋未必有这个本事呢。”

    将鸡蛋放进少年掌心，让他五指环扣牢牢攥拢：“就这样，用力捏吧。”

    起初，水生还有些心疼不敢太用力，可谁知……咦？加点力，没破；再加点力，还没破，一试再试，直到他用足吃奶的力气，咬牙切齿一张脸涨到通红，最易碎的鸡蛋居然完好无损。水生瞠目结舌：“哥，这……咋回事呀？咱家的鸡蛋咋这么结实？”

    他哈哈一阵笑：“这就是最普通的鸡蛋，随便换哪个，照这样大把攥的捏法也是肯定捏不破的。”

    水生不懂：“为啥？”

    他拿过鸡蛋，放在手心比划：“看，五指张开再攥拢，你的手指便从不同方向包住了鸡蛋，用力的时候，也就等于是从各个不同方向同时加力，各方力道汇集到蛋心，彼此间就会互为抵消，说穿了，这也是自己在和自己较力。要想不挨打，核心便在抵消二字，是要学会抵消和转化力道的法门。”

    原来是这样，水生听得津津有味，但见当家哥用两根手指夹住鸡蛋，轻轻一捻，鸡蛋立刻被捏碎：“看，只要不用对头力，捏碎个鸡蛋当然容易。”

    “哥，你还是糟蹋东西……”

    “收声！嚷什么？”

    销赃灭迹掸掸手，他站起来说：“昨日授你‘正气诀’，招式身法求正，是外正于形；转化力道的法门，则是内正于气。正所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武学境界高低，内功修为至关重要。气运周天，通行经脉，自身所修乃为正气，当对方打你的时候，从外而来加诸于你的力道，乃为邪气。以内正克外邪，转化回击，你要让自己变成一根活的‘木桩’，将对方施加之力如数奉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便是‘正气诀’心法的奥义所在。看到了吧，就像这根木桩一样，转化外邪，以力克力，让对方自己打自己，就算打不赢也至少不会输，这就叫‘足立不败境’。”

    他由此开始详细解释何为修习内功，指教少年打坐调息，气脉运行的最基本入门。

    原来打坐调息就是练这个？

    一窥真容，水生兴奋得合不上嘴，却听当家哥严正警告：“笑什么？修习内功最忌情绪浮躁，心要静，气要沉，冥想丹田……”

    “哥，丹田是啥？”

    脐下三寸，他伸手一指：“就是这里，丹田乃是人体第一要xue，万气归宗之源。”

    还是不太懂，慢慢来吧。

    从此，少年水生开始走进一个全新的世界，练气、练功，一日比一日上瘾，整天粘在当家哥身边，几乎快成甩不掉的跟屁虫。

    “哥，练这个内功到底有啥用处？要练到啥样才算练好了呀？”

    殷沧海开始挠头，老天爷作证，长到今天他还从没干过这么费嘴皮子的差事，和磨人精比一比，忽然发现镖局里一贯不爱听教的莽汉都变得可爱多了。

    后悔，真有点后悔，可惜已经粘上身，想甩也甩不掉了。

    心头苦叹，他捡了几块青砖垒到后院，又让少年去街口的铁匠铺借了柄大锤，然后便指着居中一块青砖说：“看清楚，记好了，要你只砸碎这一块，砸吧。”

    力气活？这个拿手。水生往手心啐两口，抡起大锤砸下去，‘啪’的一声，碎块飞扬，看一看，连同指定那一块，一锤整整砸碎六块砖。

    师父立刻放下脸：“怎么说的？不是只让碎一块。”

    水生挠头了：“哥，这么多砖垒在一起，哪可能不沾带？”

    师父奉送大白眼，下巴一指，让他把还算完整的剩余青砖重新垒好，又挑中间一块当目标，随即单手拎锤，劈空砸落。

    咦？水生眨眨眼，咋回事？一锤落下，连点响动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