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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5 覆巢之下 (第3/3页)
是这样吗?红夜略感安心,暗自祈祷,只要别害大家倾家荡产就好。想了想又问:“沧海,除了这件事,你又让我囤那么多米面油盐做什么?” 殷沧海一声叹息:“玉儿,想过么,相比于银票子面临的危机,这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大麻烦。西凉城的安逸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红夜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他摸鼻子苦叹:“就因为这场大地震啊,以为今后西凉的日子还有可能好过?” 红夜不明白,地震发生在千里之外,和西凉有什么关系? 殷沧海捡了根树杈开始在地上画地图:“玉儿,你自己看看,如今天下是什么局面?巨震波及方圆五百里,震后会有多少伤残无家可归的灾民?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难民潮啊,若出去逃荒又能往哪里走?潼关以北都在打仗;往东走,北方半壁江山连年大旱已经是找不到活路;南下则是涌向霸州京师,出于京师安全的考虑,朝廷都绝不可能允许。所以说,西行逃难已经是唯一的选择。如今这年头,无灾的地方就是福,比起关内天灾不断,这几年关外西部各州着实已算太平乐土,以我猜,恐怕从朝堂决策,都会命令西部各州接收灾民,同时更要各州全力援助物资以赈灾——对于没受灾的地方,这就是逃不了的责无旁贷。你想想,一方面是要出钱出物支援震区,一方面又要接收大批灾民,双管齐下,西凉的日子还能好过?等难民潮一到,各样生活必需品尤其是粮食,市价不翻着倍的往上涨才叫怪事。玉儿,千万别小看柴米油盐这些‘小事’,其实这就好像头顶上的太阳是一个样,看着很平常吧,没什么特别,但是啊,却非常重要!常言说民以食为天,一旦粮食到了奇货可居、短缺告急时,那恐怕才真要乱象丛生,甚至弄到有钱都没处买的境地,也未必不可能呢。” 红夜听呆了,天哪,会有这么严重? ******* 不久之后,殷沧海的断言一一应验,当消息几经辗转得以贯通,听说晋原城已经不复存在,票号银庄业的东家老板几乎是整家整家的死人灭族,西凉城里各家分号真是天塌地陷、横祸压顶。几乎就在一夕之间,挤兑狂潮席卷全城,多少取不到银子的人家,哭天抢地都快抹脖子上吊了。 满城乱象看得顾家二老心惊rou跳,至此才明白闺女的警告用意何在,老天啊,幸亏养老积蓄早早取出来,否则岂非要人老命? 西凉玉器第一大商,老侯爷多少资财在票号,这下急得险些吐血,红夜上门劝慰,将殷沧海的诸般论断一一说给老人家听,年过七十的玉卿候才稍稍平静了些,半信半疑一再追问:“玉儿,你肯定朝廷会救市么?票号不会关张垮台?” 红夜只能说:“老侯爷,这些事我也不懂,但沧海是这么肯定的。你就姑且信他,沧海总不会坑害阿琪对不对?” 奉龙镖局这边,龙四爷同样慌了神,也直到此时才醒过味来,为什么玉儿要他备出足够一年开销的银子再手边。可是……家大业大,经营多少年,他真正的根基都在银票子的白纸黑字上呀,这可如何是好? 正如殷沧海曾经断言,不仅是龙四爷,镖局上下的汉子们又谁的手里没几张银票,若钱庄全业垮台,岂非真是人人遭殃,一个没跑? “沧海,你能肯定吗?一时乱象,但是能撑得过去?票号不会倒?我挣了半辈子的家业不会打水漂?” “不会,多少事须当默默以观其变,急则生乱。该过去时自然也会过去。” 见殷沧海并不慌乱着急,人们才算是稍稍安心,毕竟,他这些年赚进手的银票也不是小数目啊。每当六神无主时,人们几乎养成了习惯把他当成主心骨,慌了神的太守苏普郁也是一日三请找殷兄上门。 “太守大人,你不妨想想,你的手里捏着多少银票?西凉各家票号的柜银加起来才能有多少?你现在就算逼出人命也逼不出银子啊。所以说,与其慌乱阵脚,不如静观其变,朝廷是一定会有所行动的,耐心等待,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两个多月以后,当安民皇榜贴到西凉,天子明确承诺由朝廷作保,全面接手捐助票号业渡难关、保钱庄生意不倒,万民不受损……从官员大户到平民百姓才算吃到一颗定心丸。 随后不久,官军果真押运大批真金白银来救市。正如昔日陈掌柜所说,银庄票号立足的根本就在一个‘信’字支持运转,只要人们有了信心,挤兑狂潮便会告散,让一切回归正轨也就不难了。故而‘输银救市’也并非真有那么多的白银,足够让所有人票子换银子,无非更多是做出一种姿态,用以邀买换回万众信心而已。 ******* 由朝廷出面主持救市,这场波及银庄票号全业的大危机算是暂得平息。红夜松了口气,还好沧海说对了,不然岂非都要害了阿琪。 谁知他却说:“玉儿,别高兴得太早,只怕像兰若家这种大户,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苏普郁亲口告诉我,跟着安民皇榜一道送达西凉的,就是命凉州出粮三十万石、冬衣、棉被、帐篷各样不少于十万件,腊月除夕以前必须筹齐发往关内的命令;此外便是接收灾民,严令来多少收多少,若有谁胆敢拒收,将灾民遣回关内,丢官罢职恐怕连脑袋也难保……” 红夜掰着指头数一数:“眼看都快十一月了,要筹集这么多东西?来得及吗?” 他叹息苦笑:“谁说不是,苏普郁都快愁死了,一层一层往下施压,太守压巡按、巡按压知府、知府再压下面的知县……你可以去问问兰若公子,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大户,这些日子已经被找去几回了。无外乎是摊派捐资,反正啊,要愁一起愁,谁也别想跑。” 殷沧海越说越感慨:“现在看看,一场大地震,何止是波及方圆五百里啊,或许,这就叫做‘覆巢之下无完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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