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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4 麒麟诊脉 (第2/2页)
“阁下修为高深,非寻常武人可比,莫非也是为玉像而来?” 玉卿侯府养身别院,兰若琪屏退身边人,关起门来单独叙话,直言不讳。 不期而遇的老者正是邢桀,他也一直在审视这位病弱公子,片刻相交已不得不叹,在世麒麟!果然是有些见识的,街头萍水相逢,不怒不惊,不多一言,却好似已能洞察他之来意非常。 他微微一笑:“在下是友非敌,公子不必担心。” 兰若琪也笑了:“既然如此,阁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邢桀吃了一惊,怎么搞的?自己的易容术出问题了?何时变得这么容易被人识破? “公子此言何意?” 兰若琪摇头苦笑:“兰若不才,却也略通岐黄之术。这胡须鹤发皱黄假肤是真是假,旁人难于分辨,却如何能骗过一个行医者的眼睛。” 邢桀心头暗服,这麒麟公子,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公子洞见观瞻,令人佩服,无奈老朽确有难言之隐,多有不便,还望公子见谅。” 兰若琪点点头,容情显得有些无奈,喃喃低语:“阁下身上血腥煞气甚重,想来并非善与之辈,以阁下修为之高,大概也只有昔日殷兄或可相比,此番入西凉……也就难怪了。只可惜……你想找的人早已不在,怕是要落得失望而归。” 邢桀再度吃惊,对这位麒麟公子已无法小觑。他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病入膏肓的文弱书生,居然可以让他背后发凉。 兰若琪实在病得很重,说这么多已难于支撑,卧于病榻,一阵猛烈咳嗽又是吐血难止。他下意识伸手,一股热流入心脉,兰若琪才算稍稍回缓过来。 “多谢……” 就在邢桀运功相助时,病弱如他竟露出一丝诧异,方才在街上神志不清,感受他气脉所至还以为是错觉,到这时仔细分辨却分明可以肯定了,兰若琪脱口而出:“你有病。” 嗯?! 邢桀一愣,兰若琪却认真起来,挣扎起身就向他伸出手:“阁下似有隐疾在身,可否把脉一探?” 邢桀眨眨眼,当确信自己没听错,真有些哭笑不得。 兰若琪以为他误会了,解释说:“兰若所言隐疾,并非是说阁下有什么见不得人不便启齿的毛病,而只怕是有些深藏隐患,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邢桀闻言失笑:“哦?这倒让人想起‘治未病’的典故:古有神医华佗,其两位兄长其实也是神医,名气却远没有他这般响亮。当有人问他:你们三兄弟的医术谁最高,华佗非常肯定说:大哥医术最高明、其次是二哥,最不入流的就是我了。这让提问者非常不解,谁不知华佗神医之名满天下,医术最高的人,为何如此谦虚?华佗却说:非也非也,大哥治未病,即在人们尚未察觉时已为人治愈,人们当然对他的医术不了解。二哥治初病,是在人发病之初即为治愈,因此人们就当他只会治些小病;而我治顽症,亦即只有到了病情非常严重时,才知道该怎样下药,故而人们只见我起死回生,却不知实际竟是三兄弟中最差者……早闻兰若公子医术盖世,莫非也是有这治未病之能?” 兰若琪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似乎并不相信,他微微一笑:“兰若怎敢自比往圣先贤?阁下确已有病在身,并非胡言乱语,把脉一探即可见分晓。” 看他竟伸手欲触脉门,邢桀下意识一缩,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习武之人第一大忌,又岂能轻易被人扣住脉门?这未免太荒唐。 兰若琪对他的顾忌不以为然:“在下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虽有些勉强,邢桀终究还是随了他,一番探脉细诊,兰若琪不知不觉皱起眉头,开口问:“阁下以前,可曾有过心口剧痛发作?” 邢桀想了想,心头猛的一跳。他忽然想起早年在龙安城,当听到那首少女所作《水龙吟》,岂非正是痛彻心扉,如遭大刑,也正是因此为契机,才下定决心冲破逆龙斩第七重。想到这里,对麒麟神医之能不由心中暗赞。 “有过,多年旧事,已经好了。” 兰若琪却似不敢苟同,皱眉摇头:“好则好矣,了却未必。阁下心脉中藏有一股极厉害的热毒之气,倒似是先天从胎里带来的……” 这样说时,他探在脉搏处的手指开始慢慢摸索,竟摸向手腕一侧的神门xue。邢桀脸色顷刻骤变,想缩手,麒麟医却不肯放,微笑劝慰:“别怕,兰若既无伤人之心,更无害人之能。” 邢桀努力压下翻涌的心情,却止不住那股心惊rou跳。但见兰若琪顺着左臂心经脉络的走向,就一路指向他心口的神藏和神封两处大xue。 “就是这里!若有极深厚的内气导入,以手腕神门xue为破点入心经,同时攻于神藏、神封两xue,则立刻便能引疾发作。一旦这股热毒被牵引出来,毒热攻心……后果难料啊。” 至此,邢桀完全惊呆了。猛然撤回手腕,如同遭遇致命毒物蜇咬,难掩惊慌。岂不知神门、神藏、神封三xue牵发而动,正是逆龙斩旷世神功的罩门所在!神遇仙人所授时说得明白:一旦被人同时攻于这三xue,便是立刻破功难逃死劫,乃是碎心而死无可救! 怎会这样?正因是最要命的罩门,这是除他自己之外,连霍叔都不知道的秘密!如何能想象居然可以这样轻松就被人一语道破?! 看着病弱在床的苍白麒麟,邢桀真的害怕了,下意识开口:“兰若公子,这种话……” “阁下不必担心,医者自有行规,岂能将病患不便启齿的症疾拿出去随便乱说?” 兰若琪欣然接口,心如明镜。 “多谢……”到此时邢桀已有些坐不住,简短说明银杏之事,便匆匆起身欲逃离。 “等等。” 兰若琪叫住他,向书架一指:“慢请留步,还有劳阁下,将那幅画轴替我拿来。” 邢桀不明所以,按他所指取来画轴,展卷看清内容才愣住了。 少女嫁衣像! 极精美的工笔人物,惟妙惟肖。当终于有幸看清那张日思夜想的绝美容颜,他一颗心如同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在自己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已是潸然泪下。 画中少女,身披红艳嫁衣,眉目含情淡淡一抹甜笑,看着看着仿佛就能入了迷惑。仅从画像捕捉的惊鸿一瞥,已不难想象那一天的她,有多么的幸福。 潜翔三年·九月初一·西凉见喜……模糊视线中,目光移向落款一行小字。邢桀一颗心如翻倒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说不清是何等复杂。她嫁人了……嫁给一个抛却官场的落拓远行客。如果他早知道……若说放下一切可以换来这份长相厮守,那么在当初起兵时,又会作何选择? 兰若琪清晰看到那双清澈星眸中彻骨至深的疼痛与悲伤,道出用意:“昔日垂髫已嫁作人妇,伉俪情深,抛家舍业何其痛,如今天下虽大又该往何处容身?每每思及于此,枕夜难眠。若真如阁下所言,是友非敌,那么,还恳请能给他们留一块喘息之地,莫要再步步紧逼。” 邢桀听懂了,露出一抹十足悲凉的惨笑,黯然回应:“公子放心,在下…是友…非敌。” “多谢。” 兰若琪指指画像:“若想留,便拿去。” 邢桀怔仲良久,一声慨然长叹,纵有万分不舍却重新掩起画卷,放回书架藏格。 “不用了,留与挚友麒麟处,或许……才是她希望的归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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