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金羽陌上尘_序章 李敬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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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李敬忠 (第1/3页)

    李敬忠抬手擦了擦从锁甲头巾下渗出的水滴,却忘了手中还提了解首刀。

    噗通!短刃跌进了石板路上厚厚的苔藓里,沉闷的异响在丑时静谧的屯堡小径间显得煞是突兀,但转瞬便被黔地铺天盖地的湿气所吞没……

    紧接着,一片窸窸窣窣的响动冲破夜幕的包裹,从距他不远的几处所在次第传出,其间更有人憋不住气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李敬忠狠狠掐了一下大腿,他晓得,自己那三个于暗处隐伏的伙伴定然是被这声“惊雷”吓到了。

    他慢慢伏下身子,摸索着将刀从苔藓中拾起,用肘弯把刀背紧紧地夹了,腾出潮湿的手,在同样潮湿的裤子上使劲地蹭了蹭,方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握住刀柄。

    做完这些,他再一次撅起嘴,吹散那些将要流进眼中的水滴,似乎这扰人的夜露,才是他今夜最难缠的劲敌。

    即便这里地处黔贵腹地,即便此时正逢暮春深更,但如今夜这般的天气,也还是潮得有些过分了。

    空气中弥漫着细密的湿气,是雨丝?是浓雾?还是被夜岚蛊惑的月光?

    在这样的夜晚,人的某些欲望总是显得蠢蠢欲动,譬如情欲,譬如......

    此刻,肿胀的杀意在李敬忠体内熊熊燃烧,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这条小径,望眼欲穿地狩候着计划中那个正该情欲勃发的身影。

    这段小径虽谈不上蜿蜒,但在流动的夜岚中,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出七八步远,而那些沿锁甲头巾流下的......不知是雨水、雾气、汗水、还是三者兼而有之,让他本来就模糊不清的视野越发迷乱,让他本来就躁动难耐的身体越发煎熬......

    李敬忠咬了咬牙,再一次夹好钢刀。这一次,他将已经佩戴了一个时辰的锁甲头巾摘下,仔细抚平、对折,小心地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那厮总不至于在偷婆姨时还随身带着长刀吧,那我还戴这劳什子东西作甚!”

    这袭锁甲头巾,在李家已经传了三代,是其高祖在与北虏韦兀人作战时缴获的战利品。

    李敬忠仍然记得,年少的自己躲在自家戍屋昏黄的灯影下,看着父亲将这片铁甲放进沙桶中,一点点用桶中的细沙在环锁之中反复打磨。日复一日,那种沙粒在铁环间跳跃时所发出的脆响,便逐渐融在了他儿时的记忆之中。

    按大宁朝律法,私藏《武备志》中所载的官造十四式甲胄一领,便要受脊杖之刑,私藏二领流徙,私藏三领斩首,五领抄家。

    但韦兀铁网衫、倭寇具足、弗朗机板甲、高鲜纸甲却不在大宁官造十四式甲胄之列。

    因此,那些于九边要隘处世代驻守的军户人家,或多或少都储有一些番甲。开兵见仗时,他们会将私藏的番甲与官给铠甲混穿,用以弥补官甲上的一些漏洞。

    李家祖上是驻防于宣镇的边兵,自从大宁开朝之日起,就在长城内外和北虏韦兀人常年对垒,打生打死。

    那北虏曾经靠着弓马纵横天下,不仅夺了中原之地开朝立国,还曾沿着大漠草原一路席卷,直打到那弗朗机人的地盘处方才止住了铁蹄。

    但马刀硬弓虽可以夺天下,但守江山时却着实不大好用。因此其国祚不过百年便在一夕之间风流云散了。

    打本朝太祖扫清寰宇,将北虏远逐塞外时算起,大宁开国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在这二百多年中,虽然北虏一直都鲜有特别安分的时日,但它的势头已然眼见着一天颓似一天。

    即使在景升年间以铁骑迫天子北狩,兵锋一度直指京城,最后也不过是在一阵劳而无功的喧嚣后又灰溜溜地跑回了沙漠之中。

    沙漠与草原,也越发贫瘠了……隆祺朝,朝廷下恩旨开马市与北虏韦兀人进行贸易,又特设驣骧四卫,将愿意归化圣朝的韦兀人招抚整编,安置在辽东、卢龙、宣大、密云一线。

    此后,虽仍然会有虏骑不时犯边,但上至朝廷中枢,下至边军将士都看得出来,这些昔年间不可一世的铁骑,已经从窃国巨盗彻底沦落成了鸡鸣狗盗之徒……至于北虏那曾经如雷霆一般的铁蹄声,也逐渐在宁人的噩梦中淡了,散了,远了……

    当年,李家先祖三驹公作为一名车营游骑,在宣镇外五十里的狼啸峪,与一伙入寇的北虏狭路相逢,三驹公催马舞刀,手刃敌方一员骁骑后,从对手尸体上剥下了包括这片头巾在内的一身上好环锁铁甲。

    是役,李三驹斩首两级,赏银三十两官升一级至总旗官,随后隆祺帝归天,新帝年幼,内阁权相张文正执掌大权开革新之风,在西南蛮夷聚居的黔滇之地设置流官专管盐铁发放及财赋税收之事,激起西夷叛乱之势,西南守兵承平日久,与西夷杂处日长,且依赖向西夷走私盐铁而获得重利。因此不仅战力低下且缴贼时时时放水,致使中枢欲以“盐铁归流”至“改土归流”的策略进展缓慢。

    张文正于此荆棘丛中调五千余宣大边兵至西南边地重镇——安平卫驻防,李三驹正是这南下官兵之中的一员。待叛乱渐熄后又长驻于安平卫城东南的云山屯堡,娶当地女子为妻,到李敬忠这儿已是第四代了。

    八十余年间,四海咸平,边患渐熄,虽然有来自敷州国的倭寇在帝国东南沿海附近闹腾了一阵,但和曾经动辄以数万铁骑跳荡于长城内外频频叩关的北虏相比,那几船光着屁股的倭寇着实不值一提。

    而在辽东关外的极北苦寒之地,大宁柱石、总兵蔺成栋一门10将守辽30年,将世居东北雪原的东奴粟鞨人及流窜至辽地的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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