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一梦_第二十六章 枉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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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枉矢 (第3/3页)

 二人疑惑间,河中城的天色突然黯淡下来,安歌挽起崇训的手,赶忙出门一探究竟。

    只见原本午后初冬的明媚暖阳,此时已被一团极厚重绵密的乌云吞噬干净。屋外虽不似黑夜一般昏暗,也俨然一副风云突变的天气,凌厉劲风骤起,杂夹着冰碴席卷而来。

    安歌冻得一个激灵,崇训赶忙把她扣在怀里,想要簇拥着回房,却听怀中一声凌厉尖叫,“崇训快看!那是什么?”

    李府内外亦被这突如其来的昏暝异象扰得sao动起来,惊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好不热闹。

    只见晦暗阴霾的天空中,一条长长的流星横贯苍穹,由远及近地缓慢划过,带着与世人心跳接近的频率嗡嗡作响,致使所到之处的人们,心脏愈加憋闷难忍。

    令安歌十分惊异的是,它与书中所记载的太白星现身轨迹不同,这颗陨石一般的不明物体,弯弯曲曲地朝东南西北乱撞着,在天空中肆意画出许多曲折,还在身后拖起一条又长又粗的黑线,冒着黑烟不断扩散,犹如一条长尾乌鸡的黑色羽毛。

    天空中黑气缠绕,足以教人心中生出道不明的恐慌和不安。

    待它带着“嗡嗡”声终于渐行渐远,崇训这才缓过劲来,深舒口气,轻吐几个字,“这好似书中提到的‘枉矢蛇行’。”

    安歌一直目送着那颗拖着乌鸡长尾的陨石渐渐消失,见天空再未恢复到从前的明朗模样,心中一阵惊诧,“这天象看来却非吉兆,你可知作何解?”

    “我记得,汉书天文志记载,‘枉矢所触,天下之所伐射,灭亡象也。凡枉矢之流,以乱伐乱也。’”崇训长叹声气,面色略显凝重,“典籍有载,凡是出现过枉矢蛇形的年份,无一不是天地有变、山川颠覆之年,最出名的便是秦二世三年的那一次。”

    “秦二世三年?”安歌倒吸一口冷气,“可是那西楚霸王火烧阿房,诛屠咸阳?”

    “正是。”李崇训继续说道,“随后,魏晋时期的枉矢之象,密集出现不下十次,次次命中宫廷政变与四起兵戈,似乎正是一天一地的附和之应,如今再现,不知又将落在谁的身上。”

    “无论应在谁的身上,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罢了。”安歌喃喃自语,刺骨的冷风灌进脖领,她赶忙拽着崇训回到温暖的屋内。

    安歌从前对这等天象、卜筮之类的事情说不上笃信,可听了崇训一本正经的释义,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于是两人在屋里拿着钟子期留下的各类古籍翻腾研究半晌,企图令自己静下心来,还未翻两页,便接到次翼传话,因天象突变致府内人心惶惶,是夜,李守贞特意主持傩礼,请家中全部人丁前去观摩祈福,亦为乔迁河中新居所祝祷。

    因李夫人依旧因病不出,作为李府嫡长子,安歌自然领着李崇训朝主位旁侧的上位走去,却发觉那里早已被一个穿戴得花枝招展的娇俏身影霸占了去。

    定睛一看,竟是那几日未见,便在迁徙路上被李守贞收了房的初蝉,此刻正现云鬓高耸、绫罗绸缎加身的猖狂模样,加上她本来就显白皙的肌肤,在这略显肃穆的静夜里,散发着极为刺眼又甚显俗气的光芒。

    瞧这阵势,安歌发出一阵冷笑,这女子知道经之前几件事后,根本无法在李府立足,便借自己年轻又带几分姿色的身子,和李守贞厮混在一起,成了他名正言顺的一房姨娘,如今也正是春风得意、目中无人的时候。

    她尚未有任何举止动作,身旁的次翼却早就一个箭步冲上去,于众目睽睽之下,朝亲姐一顿呵斥,“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竟霸着少爷和少夫人的位子久坐不起,成何体统,还不赶快让开?”

    初蝉朝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趾高气昂,“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我是老爷心尖儿上的人,看在你是我妹子的份上,若你乖乖地向我示好,过几日我便让老爷除去你的奴籍,保全你富贵安生的下半辈子,若是你脑子搭错了筋,休怪我不顾往日的姐妹情分!”

    “我次翼一生清白端正,不屑于有你这样的姐妹,你以后是何人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我是少爷和少夫人的丫鬟,少爷待我等不薄,如今你竟如此反哺,当真是黑了心、蒙了窍的白眼狼!”次翼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眼看就要拉扯着初蝉的衣服一众厮打起来。

    安歌恐这幕落到李守贞眼里,将对次翼不利,便赶忙上前将她拉开,扶住她的肩头安抚消气,“咱们别跟这人一般见识,估计你也知晓,你这jiejie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得什么叫做‘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娇’,看看这场子里的其他姨娘,谁没有个得宠的时候?”

    安歌拖着她飘逸的裙摆,眼神凌厉地扫射四方,吓得脸上泛起一阵青红的妾氏们赶忙垂眉顺目,见此,她又故意jianian邪狠毒地笑着,“有些人目光短浅,不知‘少爷是雷打不动的少爷,姨娘是风水轮流转的姨娘’,咱先让这些人高兴高兴,等有一日高兴够了,再教教她哭字怎么写。”

    “怎么,是谁要哭啊?”李守贞脚下生风穿过祭场,在上位径直坐下,肃然发问。

    安歌冷哼一声,指着眼睛正在滴溜溜转的初蝉,“是这位曾在我房内侍奉过我的新姨娘,她脚崴了,跌坐在崇训和我的位子上,知道自己鸠占鹊巢又动不了,吓得她哭了起来,怎么劝都劝不住。”

    李守贞听闻,赶忙要唤人将初蝉扶到自己身边,想要好生安慰一番。

    “且慢!”安歌止住聚拢过来的丫鬟,笑眯眯地朝初蝉弯着腰说道,“新姨娘,我当初可是军中的一大圣手,专治筋骨扭伤的,要不我来给你医治医治?”

    初蝉吓得赶忙从座椅上弹跳起身,溜到李守贞身旁,一把伏在他的膝头,煞白的小脸写满“惊魂未定”四个大字。

    “夫君,请上座。”安歌捏住两指在唇边画出一弯,示意初蝉噤声,随即高亢着嗓子,恭敬携起崇训一同落座。

    崇训向安歌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那里有感谢与敬佩,更有担忧与自责。

    “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安歌不动声色地撇过头,与他十指紧握,“凡事有我,护你一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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