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风骨_第八章 铖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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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铖儿 (第3/6页)

容。

    早春的冷风,吹打在脸颊还是有些疼,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我第一次完成了对今世父母的祭拜。

    自叔父被曹cao特辟为别驾,且世子亲自登门送礼后,族中亲眷无不亲附拜谒,莫说本县,就是邻县乡绅士族,都纷纷遣人携礼登门。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我每日素服,跟着叔父学着打点府中上下事宜,一来二往,也接触了不少崔氏族人。

    没过几日,叔父崔琰便返还南皮去了。

    临行前,族里有位名唤崔林的世叔前来饯别,他也不日将去赴任,据说是被曹cao征召为邬县县长。崔林家贫,崔琰便遣车马送他这位从弟赴任就职,谁知崔林坚决拒绝,执意徒步远赴邬县。

    我向叔母细细打听了些,方知:清河崔氏一族子弟中,凡通才学者,皆被曹cao征辟入仕,或为地方官吏,或为司空府掾属。这位名唤崔林的世叔,并无甚名望,连妻家族人都看不起,可叔父却认定他大器晚成,遂给曹cao上书力荐。

    看来,果真应了曹丕当初所说,曹cao确实采纳了军祭酒郭嘉征召四州名士之策。

    这一策,不单牢牢握住我崔氏一族的命脉,更设天网收罗青、幽、冀、并四州才俊,进一步巩固了曹氏北方政权。

    四州名士,尽入曹cao彀中矣!

    我不明白,所谓君臣,究竟是利益交换,还是棋手与棋子的关系呢?

    到底什么,才是我崔氏一族最后保命的筹码?

    我这个崔家长房长女,又是曹家养女,以后置身于两家血腥的刀刃间,必不能独善其身,更别提救下叔父崔琰的性命了。

    可我仍相信渺茫的希望,我不得不思量崔家未来前途,不得不为自己的亲人考虑。

    冷眼旁观历史,我做不到。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春天,似乎是象征着无限希望的。

    前庭棠梨树终于迎来花开时节,白茫茫一片,真好看。

    不知何时起,清河县的孩童们开始传诵赞美曹cao功绩的童谣。

    冀州郡县,虽不比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宁静,闾阎街巷,却有稚子身着补丁衣裳,嬉戏打闹,在春光里苦中作乐。战事初平,河北各州郡百废待兴,处处可见土木修缮场景。

    连我,也趁着春天,拼命修补这些年落下的学识。

    当年踏出崔府大门,一走就是九年,如今的崔府,已经大变样了。

    阿翁阿母的屋子很干净,只是再没人住过。

    我幼时乘凉的小榻上,还挂着旧色的帘帐,褪色奁盒里,还藏着我当年扔掉的拨浪鼓。

    书房多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书,还有一把陈旧的桐木琴。

    听叔母讲,叔父少时性情朴讷,极好击剑,又尚武事,如今半屋的剑谱兵书,倒是极好的证明。我摸着它们上面积攒的灰尘,只觉委实可惜,忽而心下一动,起了闲时抄录的念头。

    除却书架上封藏的剑谱兵书,剩余便是郑玄的各种儒经注释抄本,譬若《毛诗传笺》《周礼注》《礼经注》《小戴礼记注》,另外,竟然还有《古文尚书注》《论语注》等后世已经亡佚的郑玄经注!

    我颤巍巍捧起那一卷卷竹简,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这二十一世纪的学渣,对汉代经学并不十分感兴趣,但能亲眼见到一千八百年前最初的郑学抄本,也是一份难以描述的幸福呢!

    那日,带着对名儒叔父崔琰的敬畏,我莫名对这些儒经起了兴致。

    其实,多年流离,早已消减了不少心浮气躁之性,我左右翻覆,竟看得入迷,恨不得一日之内尽吸纳进腹中,连府中仆婢呼唤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我渐渐接纳了这个时代的主流读物,开始像一名真正的古代读书人一样,每天在窗下读书,从最基础的《论语》《韩诗》读起,再读《礼》《书》《易》《孝》《春秋》。

    而每当这时,胞弟铖儿都会很安静坐在案旁,摆弄匕首,兀自看些剑谱。

    铖儿在外人面前比较木讷,私下同我一处时,却是十分顽皮爱笑的。其实他机灵得很,身形虽瘦弱,却最喜舞刀弄剑,几次我看他一人玩耍时都觉着危险,他却嘿嘿地笑道:

    “‘兵者,凶器也’,可铖儿不怕。铖儿长大后,想当个武艺高强的大将军。”

    “为什么想当大将军呢?”

    “因为铖儿要保护大家呀。”

    傻铖儿,是阿姊会一直保护你啊。

    铖儿习武虽有天赋,却不是很爱看书,我反复劝诫他要熟读春秋,尤其是要多看兵书。

    “生逢乱世,光凭一身蛮力,可当不了一名合格的将军。”

    “铖儿记住了。”

    某日,铖儿正诵读《石碏谏宠州吁》,突然停下来问我道:“阿姊,为什么公子州吁有如此多的宠爱,却还不满足呢?”

    “贪婪无厌是人心啊,恃宠而骄,犯法获罪,那是咎由自取。”我随口说道。

    “那究竟是宠爱错了,还是权势错了呢?”铖儿自言自语嘀咕道,“‘骄奢yin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说得真好!铖儿以后才不做那贪婪之人呢!”

    我抿嘴笑着,拿简书轻轻碰了碰他的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将来铖儿做好自己的本分,还怕会犯法获罪么?你还不如想想,铖儿为什么叫‘铖儿’呢?”

    “为什么呀?”

    我忍俊不禁,思忖片刻,认真回答道:

    “‘铖’的本意是一种武器,你看它是不是有一个‘金’字和一个‘成’字?一则,精诚所加,金石为亏,预示铖儿只要诚心处世,将来定能感天动地;二则,汝心为金,则坚不可摧。铖儿本人若是块金子,将来总有一日会发光的,哪里还怕会埋没在这乱世呢?”

    铖儿笑着点点头,两眼放光似的,自顾自手舞足蹈。

    “铖儿一定是一块纯金!一定!”

    ……

    暮春时节,每日除了胡乱拨琴,读书自娱,我还须担起督管府中弟弟们读书的重任来。叔父家的两个堂弟,年长的唤锐儿,年幼的唤铭儿,分别只有八岁和四岁,而铖儿也不过十岁。府中除了他们兄弟三个,还有两名外姓男童,也才总角之龄。他们是叔父的友人公孙方、宋阶之遗孤,叔父视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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