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有若的定公十三年 (第3/3页)
这左夫子的脾气,是喜欢学生在他讲课的时候多嘴的,而这点也正是有若喜欢的。于是他放下心思,继续听左夫子讲课。
“据说,这郑庄公出生的时候,武姜难产了,最终庄公是腿先出来的,要了武姜的半条命。于是郑武公就以‘信’为名,给他起名字叫寤生。” “后来武姜又生了小儿子段。这公子段生的一表人才,又有勇力,比郑庄公能得武姜欢心,郑邦之人也多爱公子段,还传世了两首《郑风》。” 左夫子又停下。这次不用再等,冉雍开始赋诗—— “叔于田,乘乘马。 执辔如组,两骖如舞。 叔在薮,火烈具举。 袒裼暴虎,献于公所。 将叔勿狃,戒其伤女。” 有若不甘落后,等冉雍停下,就跟着吟了另一首—— “叔于田,巷无居人。 岂无居人?不如叔也。 洵美且仁。” 夫子微微颔首: “雍所赋的叔于田,应是郑邦之人赞公子段无疑;若所赋的叔于田则不好说。总之不论如何,郑人美公子段、武姜爱幼子,这些是不会错的。于礼,嫡长子为太子,继君位。但世人多爱幼子,这也许是人之天性,放到士庶之家到没什么大碍,可若是放在王侯卿大夫之家,就会生生多出许多乱子来。” 曾点听了,叹气道: “可不是,王室衰微,皆由爱幼子而来。从幽王开始,桓王、僖王、惠王皆爱幼子,祸端频起。王子朝之乱不远,也因嫡庶不分,王室也越来越衰败。” 左太史笑于曾点: “汝不爱幼子乎?” 曾点听了大窘,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曾参,终是再拜稽首,口称“点受教。”反倒是曾参这个小孩子要替自己的父亲说话—— “夫子,我父亲待我兄弟三人如一的,我也尊爱兄长们。” 左太史挥了挥手: “罢了,人之天性,我又没有责怪你。” 有若心里明白,这是左太史不愿意让曾点在其子面前尴尬。否则曾点儿子三个,为何只带小儿子来这里学习拜师? 还好有原宪这个妙人及时发问: “夫子,郑庄公母子后来如何?” “后来么,郑武公早亡,郑庄公即位,武姜辅佐他的儿子,也没出什么大乱子。不过,等到小儿子段长大了,做母亲的就要为小儿子讨要封邑了。” 原宪在这时候又开始插嘴: “京城太叔嘛,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对。不过武姜最初讨要的不是京邑,而是制邑。” 左太史对原宪的插嘴没有一点不高兴。有原宪开头,众人也都敢于插话,气氛火热了起来—— “制邑这种天下险要之地,不适合分封出去吧?”这是公皙哀。 “自然是的。有如此险要之地,难免不会妄自尊大,东虢之虢叔好像就因此死于非命。”这是有若。 “还有申侯,也因制邑而亡。”这是冉雍。 剩下的几个小孩子因为学识少,插不上嘴,但是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是兴奋不已。 左太史清了清嗓子,等众人收敛了一些,接着道: “郑庄公也是知道其中关窍的,或许他也是不愿将自己的母弟捧得太高,这样对他弟弟公子段和他自己都没有好处,但他架不住母亲的催促,还是把京城给了公子段。这京城是郑邦旧都,是当时除了郑都之外数一数二的大城,城又大,墙又高,作为人臣之封地是根本不合礼数的。” 听到这,曾点不由自主道: “三桓!” 众皆感慨。孔丘就是因为“堕三都”失败而无法治政,最终流亡的。在座的要么是孔丘的前辈至交,要么是他的后辈子弟,都深恨“堕三都”的功亏一篑。 于是,包括左夫子在内的一众人突然对《春秋》没有了谈兴,左夫子问向曾点: “仲尼有消息来了么?” 曾点回禀:“孔夫子在卫国呢,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仲尼这是怕回不来,才让我给你们讲解《春秋》。他还建议我从隐公开始讲……” “仲尼,终究是心意难平啊……”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