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逆旅_第四十八章 早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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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早迟 (第1/2页)

    翌日,卫州吁所在馆舍在紧闭多日之后重被打开。作为此次卫人使者的右宰丑一行人、被绑住身形的郑滑、石氏家老獳羊肩以及石厚的尸身,一并出现在卫州吁面前。

    只穿了素色单衣的卫州吁头发似是花白了不少,且披散开来,状若偏僻野人。与之前的石厚一样,卫州吁对此局面并不惊讶。他只是戚然跪坐,且无声的扶起石厚的头,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一遍一遍抚着石厚的脸。

    被缚着双手的郑滑则跪于二人身旁,以头轻触石厚胸口。他强压悲痛之声,却难忍涕泗横流,沾湿了獳羊肩为石厚新换之服。

    直到郑滑低泣暂歇,仰面看向卫州吁。而卫州吁亦以手抚其面,口称“汝不该来此的”,却引得郑滑复又哭声不止,而这次却是连声音也不能再遮掩了。

    卫州吁没有管郑滑的失态,他先是望向他熟识的右宰丑,右宰丑正色行了一礼,复又端坐不动。卫州吁了然,对他微微颔首,却不言语。他在朝歌为君之时,这位右宰丑乃是其内朝少有的可用之臣,卫州吁有何吩咐与他,此人大都是能妥帖办好的。他未料到,卫人们会将此人派来处置于他,却也不觉着右宰丑此人算是背叛于他。毕竟,此人乃是内朝旧人,他卫州吁也并未引之为腹心。

    卫州吁又看向獳羊肩,獳羊肩却是对他行顿首之凶礼,最终以头触地,不再起身。

    见此,卫州吁也重新低下头,又看向石厚遗容。见他舒眉闭眼,神色甚是放松,混不似往日时时蹙眉之色。卫州吁用力抿着嘴,却又微微摇头,低声问道:

    “子重可有什么交代?”

    獳羊肩就这么以首触地,也不抬头地回答道:

    “少主说,他终是未完成公子之命,虽死不能免罪。留此全尸,愿由公子责罚于他。”

    卫州吁听到此处,却终是失了仪态,闭目仰头,不再言语。只是其泪如涌,流过脸颊,滴滴落于石厚脸上,却是悄无声息。

    但只是片刻,卫州吁便仰面哽咽道:

    “‘知臣莫若君’,子重之意,是不愿再回石氏了……我为子重之主,亦和子重有昆仲之谊,自是要妥善安置子重。不知石氏之人是否允得?”

    獳羊肩想起临行前石碏对自己的交代,便俯身回道:

    “石氏从公子之命。”

    卫州吁只是颔首,并不答话。良久,他复又底下头去,以袖轻拂去石厚脸上的泪,转头看向端坐不语的右宰丑:

    “姜氏有何话说?”

    “臣未有太夫人之言语。”

    卫州吁喟然:

    “是我执拗了。大夫们和国人怎么说?陈人怎么说?事到如今,还望右宰如实相告,也好互相有个体面。”

    右宰丑复又向卫州吁行了一礼,便低头言道:

    “陈大夫言道,此乃我卫人自己之事,与他陈人无关。只要出了宛丘,由我等自决即可。

    “至于诸大夫与国人们,以公子你弑君作乱,要问罪于你。”

    听闻此言,卫州吁转向已停了啼哭的郑滑,复又转回:

    “共人们如今现在何处?将如何处置?”

    右宰丑不待郑滑言语,便继续答道:

    “郑公孙以己之身,免了国人与共人之争,臣是很钦佩的。现共人已皆归共地。诸大夫合议,以共人皆为从罪,一并赦免了。”

    卫州吁听罢蹙眉看向郑滑,喟然道:

    “公孙何至于此?”

    郑滑与卫州吁对视片刻,复又看向石厚,苦笑摇头:

    “君上没怪罪我便好。当日大势已去,滑为万般事的罪魁祸首,却不忍再有人为此事无辜送命了。便是君上与子重,也都是由我之事牵连。再说,我三人同路至此,焉能半途少了一个?”

    卫州吁听罢,哀戚之色稍缓,豪气复又重生。他摇头以对郑滑,复又哂笑:

    “话不是这么说的。担当罪责,终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你留住有用之身,哪怕可于烝尝之时祭祀我二人一番,也好过我三人都沦为孤魂野鬼。”

    言罢,卫州吁又问向右宰丑:

    “我之子嗣,可能活命?”

    “焉会罪及子嗣,但废为庶人而已。”右宰丑回道。

    那时候并无后世株连之说,对右宰丑的说法,卫州吁并无异议,反对郑滑言道:

    “我听闻,公孙亦有二子,不若将吾子并与公孙养之。可惜子重尚未有子嗣……”

    其尚未言罢,郑滑便兀自打断了卫州吁:

    “君上何故总以滑为外人!我三人之间,尚有亲疏不成?”

    眼见郑滑不忿,卫州吁喟然一叹:

    “是我错了……”

    言罢,便再不顾郑滑,朗声对右宰丑言道:

    “右宰,今日之事乃我卫邦诸大夫及国人之愿,寡人也无话可说。但寡人总要有几个说法,如你能应,寡人便唯命是从!

    “其一,万般罪责,我自担之。我死之后,不能再因此事枉杀一人!

    “其二,我与石氏子有约,要与其游于东海。我死之后,将我二人之尸抛于沙水之中,我二人便经淮水赴于东海了。至于孤魂野鬼之说……又有何惧?

    “其三,郑邦公孙非我卫人,亦无大罪。且许他归于共地,之后去往何处,卫人不得阻拦!”

    郑滑听闻卫州吁又复替己脱罪,却是大怒。他愤而朝卫州吁望去,却见卫州吁神色哀苦地看着他,祈求之意溢于言表。

    郑滑双手被缚,只能愤然以头抢地,血水渗出额头,他却不再抗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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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贯陈邦的沙水之上,一只大船顺流而下,舟势甚急。右宰孔让船夫整治了些时鲜鱼脍,他又搬了一坛浊酒,一起送至船头。船头上,郑滑正与卫州吁并肩而坐,聊着这一年来他们三人的得失成败,听卫州吁讲那荒诞的东夷志怪,帝女娃衔石填海的故事。石厚的尸身就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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