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旗_六十九、心绪染枯琴(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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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九、心绪染枯琴(丁) (第1/2页)

    济南府,卫起随在贾陆身后,立在湟水浊流之畔。

    河边候着一架车马,看来便是贾陆给卫起送行用的。

    卫起面容有些倦意,眼中却带着些许愧色,拱手道:“劳烦贾工部为晚辈cao劳隐瞒,还用自己的家车送晚辈回京。”

    贾陆也不回头,只是望着江水,长长叹了一口气,却并不回答那句客气言语,只是看着江水,意兴缺缺地道:“湟水自古几易其道,却不知道这番治理过后,又将归于何处?”

    卫起听出贾陆话中之意,答道:“无论河道如何,总是归于大海的。”

    贾陆闻言,点了点头,道:“但这湟水自古泥沙太多,经年累月,便将河床垫高,如此一来,虽然屡修堤坝,但依然不免处处溃堤,形成灾害啊!以浊流为喻,人亦如是,诸般恶行便如同水中之沙一般,久淤则会为灾啊。”说着连连摇头。原来贾陆与刘士奇交好,但听得刘士奇言说这胡忠贤入世太深,偏用权谋,便有意留心查看。他这几日探查卫起言行,深觉此子论述宏阔,着眼往往在乎大局,不由得也是喜爱,相处几日下来,竟然有将卫起当作小友之意。但隐约之中,也察觉他用世过深,于是临别之际,便想劝说于卫起。

    卫起岂能不知贾陆苦心,他这几日与贾陆相处,只觉此人全无朝中一品大员架势,心心念念,便是治理河灾,不由得也是心生钦佩。他此时已然洗去“胡忠贤”相貌,去了“刘士奇”装束,在这远离玄都之处,竟似乎反而找回了那个落魄书生的傲骨,倒与贾陆一路言谈不忌。此刻卫起心有乾坤,当下道:“晚辈曾听闻一位刘姓前辈的一番高论,言道长江与湟水均泽被了沿岸子民,但长江水清,湟水水浊,难倒能废湟水而取长江乎?”说罢拱手低头,神态恭敬。

    贾陆听闻此说,不觉一震,手上不由得摸上了自己胡须,失声笑道:“喔……真不料你小子还有这等反驳话语!说得不错,唉,长江不能废,湟水自然也不能废啊!可是……”说着眼神悠悠,又看向了汹涌湟水。

    卫起面色一整,道:“自古水分清浊,为官自也分为清浊,浊流泛滥需治,清流泛滥也需要治,只是治理之法,或筑堤,或分流,或引导,或移民,总是要因地制宜的。但几日相处,贾工部让小子眼界开了不少!”

    贾陆闻言,奇道:“此话怎讲?”

    卫起答道:“晚辈见过贾工部之前,只觉世上为官者,必因利而趋之,不相信世间有因事而为官之人。贾工部非为朝中权势,只是心系湟水治理,做的是造福万民,遗惠百代的事业,如此为官,着实让晚辈佩服。晚辈心中将贾工部当作一事之师,请受晚辈一拜。”说话间,长身拜下。

    贾陆伸手扶起卫起,叹道:“我虽愿湟水疏浚,此后不再有灾情,但奈何……”

    卫起这时从怀中取出一副薄薄书函,递给贾陆道:“这几日路上与贾工部聊到治水之事,您曾言道如今河道中泥沙不断淤阻便是治水中的最大难处。晚辈无知,记在心中,寻思良久,总算想到了一个方法。晚辈于水利一道仅算初涉,本不该妄言,但晚辈曾听一位潘姓长者提及一个“束水攻沙”的设想,此时便不害臊,班门弄斧一番了。古来为了缓和水势,往往要拓宽河道,而这“束水攻沙”之法便反而要收束河道,让河水流速加快,用自身水力冲刷泥沙入海之法。晚辈略懂些数术,便将其法大致写在其中,贾工部若不嫌弃晚辈,可将此法聊做笑柄,看了解闷。”说罢一拱手,看向贾陆。

    贾陆往日治水,均是秉承了传自大禹的“疏”与“堵”的理念,却何尝想过用这为害不小的河水自发地将泥沙冲走之策?他听了此言,不觉双眼冒光,连忙翻开卫起书函,却见上面墨迹淋漓,确是这几日手书,上面自“蓄清刷黄”起,文字绘图足有十余章之多,显然是废了一番心力。

    贾陆默然翻了数页,渐渐双目生光,忽然合上书函,对卫起长长一躬身,道:“卫小友,你才是老夫的一事之师啊!”

    卫起听闻贾陆称他为“卫小友”,一时心中繁杂,当下伸手将贾陆拉起,问道:“贾老哥,却不知卫起何处漏了破绽,xiele自己的身份?”

    贾陆笑了笑,复又叹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不过小友放心,老夫与你的长辈乃是故人,自也将你看做子侄辈。老夫断不会将你的身份透与他人的!”说着一挥手,将道旁车帘拉开,道:“时候不早了,卫小友,你所图谋不小,此后身在玄都,万事都要留心,做哥哥的没法帮你,你自己还要多多保重。对了,记住恪守你今日所言。”

    卫起情知离别难免,当下抬足上车,转身对贾陆道:“卫起记得了!”

    忽律律一声催马,长堤之畔,老尚书目送着青年的车马,隐去在山影之旁。

    ————————————

    建昌北,白狼寨中,张白狼灵堂之前,荒木叟梗着脖子,呆呆看着堂中灵台。

    半晌,一滴老泪从他脸颊上滑下,滚过皱纹密布的嘴角,落在地上。

    他嘴角微颤,喃喃道:“定国、显儿……这么多年,原来你们便是守在这儿啊!”说罢忽然转过身,佝偻脊背,缓缓前行,口中道:“罢了,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坚持,却不知道,有何人记挂于你们,又有何人伤痛于你们……唉!”一声叹息过后,老人家连连摇头,身影中充满了萧瑟之意。

    一旁的杨忠这时道:“医老莫要难受了。”一句话说完,却又不知要如何接下去。

    荒木叟老眼微斜,看向杨忠,道:“医老?怕是有十多年没人这么叫我了!杀胡刀这几年在蜀地可是威名远扬啊,也亏得还记得我老头子。想当年……”说到这“想当年”三字时,荒木叟身上微微一抖,目中充满回忆,道:“嘿嘿,那时候你还是个小西儿,满怀志向上京来考武进士,与张定国便是同届,后来不料在翠云楼上争夺巧娘而大打出手,最后却被那林逸之拔得头筹……”说着眼神回转,又是愣愣地看着灵位出神。

    杨忠听得荒木叟提及自己少年往事,不由得面上一红,当下大笑掩饰道:“没想到医老还记得我那些破事,此地寒冷,我们先去聚义厅中喝酒吧,我这老腰这些年越发不中用了,今日难得还能遇到当年大齐国手,医老定要给我这把老骨头活活血啊。”说着忽然转头朝一旁的泪流满面的张大胆挤了挤眼。

    张大胆懂了杨忠意思,哽咽着哈哈一笑,大手一伸,搭在荒木叟肩膀上,接着身子一拦,挡住荒木叟视线道:“荒木……爷爷,我老子是你的小辈,你自然便是我的爷爷,老子我知道我老子若是在天有灵,也希望看见咱们爷孙喝酒开心,不希望……嗨……不希望那个……”说着又是两行长泪滚滚而下。

    荒木叟见状,轻轻拍了拍张大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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