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醉_第四十九章 生命也已经进入倒计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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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生命也已经进入倒计时 (第3/3页)

涩:“不知道,就是觉得神池呆不下去了,两个人边商量边抱头痛哭,就象末日来临了。”

    老四家哈哈哈大笑:“人家几句软话,就把你骗得心软了,他根本不是说的真话,打了赌债引上你走呀,既然走,还打那赌债做啥了?”

    我顿时明白,龙原来是在算计这房子,怪不得最近总顺着我,显得特别乖,不似以前独断专横了。

    我顾不上多想,赶紧翻箱倒柜把房契和离婚协议书找出来,交给峰:“那你先给保管上,说不定哪阵我就不能在神池呆了,还得回代县了。”

    正在这时,龙匆匆忙忙回来了,板着的脸铁青如墨,笼罩一层硝烟。

    峰质问他:“听说你还耍了?”

    龙心不在焉:“你来做啥了?”

    峰一一数落:“年前你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催得让我给你贷款,逼得我没办法,腊月二十九那天以我的名义给你贷了五万,你当时说你长远再不耍了,我才同意给你贷的,现在你还耍了,你说的那些话纯粹没人相信了。”

    龙不耐烦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你那五万,有我的工资折子,年年下来紧不紧先给你打,我贷得那七万以后再说。”

    峰又说:“众人商量是把这房子先立在我名下,暂时由我保管,要帐的来了,三嫂肯定扛不住。”

    龙毫不犹豫:“行,那今晚找上个人重立了,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龙说完,一折头,见我在跟前眼巴巴的看着他,冲我说:“你先引上娃们问房去哇。”他又略做思索:“就把前院二女的南房问上。”我看着他道貌岸然的嘴脸,简直不能相信这些话出自他口,而且说得如此轻松自然,仿佛我压根就跟他毫无关联。

    龙又交待峰:“赶紧上虎北给我打贷款利息去,所长催了好几回了。”

    峰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龙冷漠如冰:“我还有当紧做的了。”

    他掏出一沓钱交给峰,“长退短补”,然后又匆匆消失了,我没有看他,我知道,他的背影一点也不潇洒,整个一骰子被遥控,完全不能自控。

    已经上午十一点了,峰二口子不敢耽搁,立即出发打利息去了。

    小姑子英张罗着开始做饭,刚好停电了,电力公司在全面检修线路,灶火不能用吹风机,肯定没火焰,电磁灶也没有反应,怎么着也整不出热饭来,她碳堆柴堆来回的跑,并且疯子般唠叨不停,连电也没,这可麻烦得能啊……和祥林嫂一模一样。

    有英cao持家务,我可以专心思考,思考的最终目的就是设法疏通我大脑的各个管道,让自己从容不迫,就象今天的午饭,一定会冒气的,因为煤气灶还有气,只是不到最后关头,我让它隐藏着不露头。

    我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在10年春季的某天,不是为了看风景,因为不是时候。

    我也不在意阳光是否声势浩大,因为需要我更在意的在另一个地方,我设想自己正处于密不透风的山洞,必须冷静的寻找理性的出口。

    我和龙已办了离婚手续,这房子已经归我了,干嘛还要立给别人?

    现在的问题是,龙又输下钱了,除了卖血再没有可卖的了,他只有盯着这房子了,也可能他跟放款的搬款的时候,就跟人家说他还有一串院子,肯定短不下,所以无论如何,这房子是存在不住了,不是被龙卖了,就是被要帐的占去了,那还不如干脆我卖了算了,留着它我也不能住,那何必要留,卖了这房子,然后我去哪?

    我一下卡壳了,要知道,忽然之间,撤离自己多年依偎的巢xue,到外面流浪,无异于被怪物劫持,用巨爪将我悬空吊起,苍茫大地,滔滔河流,我将何处沉浮?

    突地,脑子腹地蹦出个火花:卖了可以再买,买不上象样的,就是两间土窑,我也能住,不用去串别人的房檐,看别人的脸色,而且别人也不会再说这是龙的房子,我住得心安理得,用不着提心吊胆。打定主意后,我决定视察一下午饭的进度。

    英看我闲着无事,就安排我营生,扔垃圾。

    我打开大门,二蛋忙着抢银子似的冲在我前面,我们穿过屋后的小巷,转眼爬上城墙。

    迎风立于高处,垃圾如山的悬崖尽头,我看到高低凸凹的房顶,在我脚下铺成一片,以及更加高低凸凹的烟囱,形状各异且成双成倍地耸在房顶,并冒出深浅不一,粗细不匀的灰蓝色炊烟。

    哦,这就是人间烟火,没有人可以不食人间烟火,远山上除了一个钢铁风筝般的信号塔以外,周围好多塑料风车般的风力发电机组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并且不紧不慢地旋转着。

    我正看得发呆,某个凹地猛地噼里啪啦炸起一阵鞭炮,我感觉无数碎纸屑腾空而起,大约还携带着无数膨胀的欢乐笑声,可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引着二蛋一前一后地下山了。

    下午,峰两口子打完利息回来后,我从打坐的台阶上站起,迎着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象空中飘扬的马风旗,胜利是属于我的。

    我掷地有声:“现在,龙也好,要帐的也罢,无非都是盯着这四间房子,既然欺负得我也住不成,那还不如干脆卖了,龙让你给贷了五万,还了你这五万,剩下的我把那便宜些的三四万的小房子买上,也能住,还不用问房,你们说这个主意如何?”

    他俩一听,互相看了一眼,也没说出啥意见,也许他俩以为我会哭着喊着千万要保留这房子,却没料到我竟主张卖房,看着他俩面面相觑的样子,即便我白痴到极点,也已反应过来,峰二口子是怕龙输得打不了他们这五万,抢先一步来占房子,而我象个摆设,在他们眼里算个什么呢?

    问清楚房伢子在什么地方以后,他俩回去了,我难过胜于疲惫,跌坐在黄昏后的台阶上。

    夕阳消失,带走了温暖,我的头支在膝盖上,觉得自己是关在门外的一梗蕉叶,无端地惹来一场骤雨,雨水敲打在我身上,湿在我心里。

    二女后墙上斑驳的青砖啊,我在看着你们,你们告诉我,我雪背井离乡活了这么多年,来神池是为了要得到什么呢,难道就为了得到眼前这一切吗?

    淡蓝色的雾霭笼罩着我,我眨巴着双眼,只感觉地动山摇。

    回到屋里,英沟里一句,梁里一句的瞎掺和,我知道她在为我着急,却急不在关键部位,就象要剃头却忙着去洗屁股那么一大截子距离。

    我用教训小女孩的口吻对她说:“你不用说了,你都说了一天了,尽是些没用的,当务之急是整出一套可行性方案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英嘴张开了,又合上,悻悻地看我一眼,老老实实去干活了。

    我是个特别平凡之菜,生性慵懒,不喜动脑,也不愿与人争斗,平凡得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仿佛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看透一切并无所追求。

    只是如今,被形势逼迫着去思考,去战斗,我感觉我的大脑锈迹斑斑,弹簧与镙丝凝固不动,使用起来笨拙得象大跃进时代生产队里的手扶拖拉机,响声震天却停滞不前,处理这些关系民生的问题,还不如让我写一首诗来得容易。

    只是说一千,道一万,我终究已经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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