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守得云开见月明 上 (第2/2页)
过是接他们去开开眼,住个一两日便打发他们走的。我知道爹爹最疼我,可方才既答应了他们,出尔反尔总不好。况且我一个太女君说了不算,难免被人戳指说我小气。依我看,冕儿本是不愿去的,多半是姑姑和姑父连哄带骗。至于二叔那里,他大老远跑了一趟,咱们若不给他个机会他也不懂知难而退是吧?” “哼!就怕他贼心眼儿多,等两个儿子进了东宫的门儿,保不齐他又生出什么龌龊的念头?” “不碍的,他左右不过是巴望堂弟们富贵了,婶子也能从外埠调进京里来,他也好舒舒服服的过他官老爷的日子。但这事儿谁也做不得主,况且那两位堂弟的模样……”白玉彦说着淡淡一笑,“冕儿是个拔尖的,可他年纪小心性又单纯,入宫只会毁了他,还不如找个状元娘子嫁了,妇唱夫随,谈情写意,倒也快活。” “呵呵,你倒替他都盘算好了。”秦氏听儿子说得在理,也不禁笑了,“话虽如此,我却心里仍惴惴的。后宫原是是非之地,比不得民间自在。况且皇太女身边儿的人各个不是省油的灯!那个兰侧君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那个凤侍君又得宠,仗着皇太女的宠爱没个规矩。哦,对了,怎么听说他摇身一变做了东宫淑君了,还当了什么县主?岂不是比兰侧君位阶更高?” 淑君制同太女君,只比太女君低了半级,自然位于侧君之上。白玉彦明白秦氏用心良苦的兜了个圈子,最终还是把话题引在了凤雏身上,自己也就不再装聋作哑。他点了点头,“嗯,爹爹听说得不错。淑君和县主的名号都是陛下昨日册封的,想必还有君后的恩典。” “这个凤雏究竟是怎么个三头六臂的人物?”秦氏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抱怨,声音也抬高了,“他出身贱民,霸占了皇太女多番荣宠还不满足,如今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连陛下同君后都蒙蔽了,可见定是狐媚会妖术!听说皇太女为了他竟还和你口角,然后弃你而去……” 昨夜宁婉离开东宫之事秦氏一早也得了禀报,白玉彦脸色渐渐沉下去,手掌啪的一声拍在小几上,“容嫣这奴才越发的不知深浅了。” “你也别怪他,他素日就忠心,来传个话儿也是怕你受委屈。”秦氏见儿子动怒,便又敛住怨气温言相劝,“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你在采华殿那是言之有理的。皇太女为了这个跟你怄气,显然是她受了那狐媚的挑拨……” “爹爹!”白玉彦也抬高声音唤了一句,秦氏瞧儿子的脸色不善,心里咯噔一下,“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不是……,只是……”白玉彦犹豫再三,仿佛终于下了决心一般仰起脸,“爹爹且不急数落凤淑君,我这里先有话要问。”
“你讲。”秦氏嘴上应承,心里却莫名更平添了几分胆怯。 白玉彦正色道:“爹爹可知凤淑君病了?” “哦?他病了,什么病?” “太医说是伤寒之症,昨晚一直高热不退,进多少药食就吐多少,折腾了大半宿,太医院的院正、副院正都惊动了。” “这么大动静?”秦氏鄙夷一笑,“果然是狐媚,生病也比其他人兴师动众的。” “他病得的确不轻。”白玉彦唏嘘,“幸好今早清醒过来,不然只怕君后也会御驾亲临。” 秦氏疑惑不解,“这我就不明白了,他不是住在臻园吗?他得病你如何这般清楚?” 白玉彦苦笑,“爹爹既然知晓殿下昨晚一夜未归,就也该能猜到儿子是如何坐立不安的?我派人去了臻园打听消息,得知凤淑君重病,立刻传了太医院的人来问症,每张药方都亲自过目,又将数样补品一一备齐赶早送到臻园。” “什么!你给那狐媚送补品?”秦氏听白玉彦这样一说腾地站起了身,“你呀你,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cao的哪门子心!元宵节的事儿你忘了?大婚的事儿你也忘了?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刚被人捅了一刀,却怎么还变着法子替别人疗伤问诊?” 秦氏越说越不忿,用手连连捶胸。白玉彦双眉紧锁,“爹爹责怪我不争气,我不能辩也不敢辩,只不过我再问一句,爹爹知道凤淑君为何生病?” “为何?他生病与咱们什么相干!就是他病死了也是他福薄命浅……” “爹爹!”白玉彦亦站起,双眸紧紧盯住秦氏,“问句不该问的话,我大婚前一日爹爹你是不是进宫找过贵君?是不是你替娘带了话进去?” “什么?”秦氏猛地一呆,口舌也有些结巴,“你、你怎么知道?” “爹爹!”白玉彦继续追问,“您别管我怎么知道,只告诉我您同贵君说了什么?” “我、我……”秦氏被儿子步步紧逼,更显得慌乱,“你别多心,那个……那也只是平常的请安……” “请个安要在凝碧宫花费足足一个时辰?”白玉彦说着,内心顷刻间涌出无尽的委屈,重重叹了口气,“爹爹你好糊涂呀!”说罢,眼中隐隐约约泛了泪光,只倔强的忍着不流下来。 秦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揉搓着双手不知所措,“你别哭,都怪你娘不好,非要我进宫给贵君带话儿。你也知道,你这个表叔打小就喜欢你,你表姐又中意你,原不情愿你嫁给皇太女的。大婚前两天,你表姐不是带着两个侍君来吗?他们对你娘说了些外头的风言风语,你娘生怕那个凤雏怂恿皇太女对你不利,于是便请你表叔替你筹谋筹谋,关键的时候替你出口气。” “筹谋?出气?哼!”白玉彦冷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咬的极重,“罗织罪名,害人性命,表叔真的是好计谋!他以为把凤淑君从云水桥推下去就一了百了?这等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可也是娘和爹爹你们同意的?” “不!天地良心,我可没叫贵君那么干!”秦氏听到杀人二字,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死死拉住白玉彦的手不放,“玉彦!儿子!你爹可不是那样的人哪!我、我真没请贵君去害凤淑君的命……” 秦氏说着不知是害怕还是后悔,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白玉彦见秦氏说得真切,也不相信自己的爹爹指使白贵君去行凶,便坐下来掏出帕子替秦氏擦眼泪,语气缓和了许多,“爹爹也不必太害怕,凤淑君虽落了水却得救了,陛下同君后并未追究,想必白家也不会受到牵连。” “但是,皇太女她会不会因此疑你……?” “若她不怀疑,自然也不会叫我去给贵君传话。”白玉彦将昨晚宁婉的话讲与秦氏听,秦氏闭上眼好一阵,眼泪顺着脸颊淌个不停,“孩子,都是爹娘一时糊涂,想不到竟连累了你……” “放心吧,殿下并未责罚我,我也想过只要我不再任性,一心一意替殿下着想,定能挽回殿下的心。只是有一样,经此事后,爹爹便该知道贵君同咱们并不是一类人,以后凝碧宫还是少去的好,娘那边您也多劝着点儿。” “嗯,听你的,都听你的。”若是能时光倒转,秦氏赌咒发誓决不会再给儿子添麻烦。“玉彦,委屈你了,早知这样,当初爹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你入主东宫。” “爹爹,您怎么到了现在还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我以前糊涂,做了好几件自以为聪明实则万般愚蠢的事儿,如今早就悔不当初!殿下认定了淑君落水跟我有关,我原本满腹的委屈无处诉,可如今罪名也坐实了,还真跟咱们自家脱不开干系,我心里反倒平静了。爹爹,殿下不是一般人,我直到昨晚上才想通,这太女君不是人做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我既占了这位子,便不能辜负这千载难逢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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