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于无声处听惊雷 上 (第2/2页)
人是无辜的,因为儿臣给她的试题是假的。”锦盒内的考题写得是“仁治”,贺兰敏德出的题目却是“天道”。 贺兰敏德沉吟片刻,“朕猜你怕考题泄露,所以给隋静文的是装假试题的皇封锦盒,真的考题封盒现在在哪里?” “在东宫暗阁之内,除了儿臣,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接触到。”方才在庆瑞斋,宁婉看到考题时虽然惊愕,却也暗中松了口气,因为她的确给了隋静文一个假考题。真题目一直藏在东宫的暗阁中。临入宫前,她反复检查了真试题的锦盒,她确信,问题不会出在她自己身边。 贺兰敏德思忖片刻,“你很聪明,但是你没想到假试题封存得很好,真考题却已泄露了出去,还被人售卖牟取暴利,这件事你该怎么向朕解释?” “儿臣无法解释,儿臣想确保万无一失,结果弄巧成拙,现在连儿臣也不知道考题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儿臣失察,责无旁贷。” “只是失察之罪吗?如果问题不出在隋静文身上,当日看过考题的人就只有你。”贺兰敏德轻轻哼了一声,“你这孩子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泄漏考题是死罪,现在闹出大事,你本可以弃卒保车,牺牲隋静文换你的平安,可你竟然把实情告诉朕。现在你的嫌疑最大,你不怕朕将你下狱交给刑部调查吗?” “儿臣问心无愧,但如果母皇认为是儿臣所为,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儿臣愿意接受母皇任何决定,也请母皇还儿臣一个清白。”宁婉将凤冠摘掉,伏跪在地,神色淡定,仿佛只等贺兰敏德一声令下,就会乖乖的跟着押送的人去刑部受审待罪。 贺兰敏德看着女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抬了抬手,“你平身吧,朕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还没有到昏聩无能的地步。你在危急关头不欺瞒不作假,单凭能说实话这一点就很可贵。朕不相信考题是你泄露出去的。你受朕委派担任秋闱主考,天下所有的举子凡得中的都会承你一份恩惠。你是个聪睿的孩子,要选的是贤能,而不是靠收买试题作弊的庸才。朕相信你的人品,也敢断定泄露考题牟取暴利一事绝不是你指使的。” “儿臣谢母皇的信任。”宁婉端端正正叩了个头,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贺兰敏德追问,“你确定隋静文没有机会接触真考题吗?” “母皇明鉴,儿臣敢用性命担保,此事与隋大人无关。” “好。”贺兰敏德亲自将凤冠给宁婉戴好,拉起她,拍了拍她的手,“考题的事你不用再费心,朕会从新出一个,等秋闱那天清早亲自派人快马送去国子监。” “谢母皇。”宁婉等贺兰敏德从新入座,垂手恭谨的站在一侧,“儿臣想请母皇的示下,贩卖考题的歹人什么时候拘捕归案?” “你有何打算?”贺兰敏德等着宁婉的下文。 宁婉躬身道:“儿臣以为此事先不可打草惊蛇。儿臣会派人暗中监视,密切注意这伙人的一举一动。等后天举子们都进入考场之后,凡是参与售卖的人和作弊的考生同时抓捕,儿臣尽量做到无一人漏网,然后等母皇派专人审讯。” “好,查清幕后主使,凡参与者按行骗与舞弊论罪,关于考题泄露之事暂不得声张。” “儿臣明白。”贺兰敏德在宁婉坦诚之下,并没有怀疑宁婉是泄漏考题的幕后主谋,这叫宁婉暗地松了口气。但是究竟真题目是如何泄露的,宁婉百思不得其解。她替贺兰敏德奉茶,目光落在贺兰敏德的御书案上,瞥见几张被墨迹沾染的宣纸,忽然咦了一声。 贺兰敏德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宁婉萌生了一个念头,复又走到御书案前跪倒,“母皇恕罪,儿臣灵机一动,恐怕已经知晓了考题泄漏的方法。” “哦?快讲!”贺兰敏德放下茶杯,有些迫不及待。 宁婉抬头,踌躇着,“恐怕这事和凤藻宫有牵连,儿臣大胆说出来,还请母皇先息雷霆之怒。” “你的意思是说,是朕把考题泄露出去的?”贺兰敏德觉得可笑,口气也冷了下来。“宁婉呀宁婉,朕相信你这个女儿,你却怀疑朕,你可知罪!” 宁婉连连摇头分辩,“母皇息怒,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方才偶然间有所发现。敢问母皇,凤藻宫内何人替母皇收拾每日被墨迹玷污的残纸?”贺兰敏德每用墨宝,为了书写方便都会同时铺几张宣纸。所谓残纸,就是被上一张宣纸的墨迹渗漏污浊的铺在下方的纸张。 贺兰敏德感到奇怪,“自然会有内侍收拾,有什么问题吗?”她在宁婉的提示下也察看书案,有一张残纸刚巧就铺在她面前。她猛抓起来细看,或许是用笔着力的缘故,那残纸上墨迹隐约,虽然并不连贯,却也能辨别一二。 宁婉趁这个机会禀奏,“母皇可以再看看那出售的考题,字迹仿佛是被誊沓过的,和母皇的笔墨有五分相似。” 贺兰敏德恍然,不由得在这一刻佩服起女儿细微的观察力。她先命宁婉起身,心中略略计较,便随即传了凤藻宫一名叫做秋禾的内侍进来。 秋禾听贺兰敏德查问残纸去向,一口咬定说所有残纸全都烧毁了。贺兰敏德威胁他不说实话就用刑,他心虚得厉害,当拶子扔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害怕的向上磕头道:“陛下饶命,那天皇太女殿下来请试题,奴才等陛下去就寝后,按规矩是要把御书案的残纸都焚烧的。结果遇到冬启来探望奴才,他说他正练字没有纸,陛下用的纸都是上好的,就算被墨迹污染了还是可以接着用不必浪费。奴才不敢给他,他塞给奴才十两银子和一个玉佩,说陛下的纸有钱也买不到。奴才月俸也不过三两,见那玉佩也是值钱的好东西,一时贪心,就将残纸尽数都给了他。” “那个冬启是哪个宫的?” “他、他原先是贵君殿下宫里的,单管打扫书案收拾书籍,因他生得好,贵君嫌他碍眼,后来打发他去看守藏书阁。他和奴才是同一年进宫的,又是同乡,所以奴才和他熟识。” “母皇,这么说,那个叫冬启的内侍是识字的,儿臣觉得他十分可疑。” “来人,去藏书阁把冬启秘密看管起来,朕稍后要亲审,皇太女和朕同去。”贺兰敏德不等宁婉说完已经下令。 秋禾此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跪在地上浑身哆嗦。贺兰敏德冷冷的盯着他吩咐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先拖下去严加看管,等与那个冬启对峙之后,如有半句虚言,朕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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