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三劫_NO.22 乱世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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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22 乱世 (第2/2页)

手,做好了端上来;炖肘子呢,咔,卸一条胳膊;烧排骨呢,剜半扇肋排……”

    终于听明白了!菜人,就是拿人当猪rou卖,煎炒烹炸做菜吃?!

    殷沧海半信半疑看伙计:“你都是从哪听来的?也未免编排得太夸张了,公然吃人?若真是如此,官府岂能不管?”

    伙计瞪大眼睛:“管?管得过来吗?多少快饿死的人,真有人管岂不是阿弥陀佛?客爷,小的可不是乱编排,这是真事呀。不信您往乡下走,荒僻点儿的村镇野店有的是啊。呐,前阵子咱这里住过一个从东昌来的皮货商,他就亲身遇上过,听饭馆老板推荐拿手菜,要了个炖肘子,端上来一看,哈,半截人胳膊,吓得差点尿裤子。从那以后就落下病了,甭管到哪住店吃饭,先要去厨房转一圈,还一再叮嘱给他做饭要干净的灶干净的锅,丁点rou腥不许沾。后半辈子改吃素,打死不吃荤了。”

    一大张饭桌鸦雀无声,面面相觑,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向正中那盆热气腾腾的红烧rou。

    “呕……”

    正拿大饼卷rou吃的家伙,哇的一口吐满地,连肠子都快呕出来。

    爆料爆猛了,店伙计一阵干笑连忙补台:“别别别,客爷别多心,咱这是大城大地方,没这个的,保证没有,不信带您去后厨转转?”

    ******

    入关走一趟,回到家说起震撼见闻,殷沧海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形容。当然了,像菜人这种太血腥的,忍住了没敢提,但除此之外的种也足够让一家子听得大眼瞪小眼。水生一阵阵倒吸冷气:“哥,关内这么恐怖啊?连一盆洗脸水都要十个大钱?一壶茶……二两银子?!”

    殷沧海摇头苦笑:“总听读书人抱怨,乱世文章不值钱,岂不知乱世的银子……也一样不值钱呐。”

    ******

    钱不是钱,人也就活得不是人,耳闻不如眼见,水生就在这天亲身体验了一把。照例上门去给爹娘干活,又经过南市玉器街,又从‘成记’门前过,结果,又见几个人被毫不客气轰出来。

    “滚滚滚,找他妈什么晦气,趁早给我滚!”

    几个人被推得踉跄,脚下一拌,‘噗通’摔在当街,豁嘴少爷狠狠啐一口,气哼哼‘砰’的关大门。

    水生看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不成器的缺德家伙,怎么对谁都不会好好说话?

    被轰出来的几个人,看一看都好像是几年没洗过澡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离得老远已能闻到臭气熏天,一个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几乎连是男是女都快分不出了。

    几个人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手里拄着拐杖,怀里抱着破碗。水生恍然,要饭的。跑这家来要饭才真是找错了门槛。因着爹娘和成记的关系,他下意识走过去,掏出怀里一把铜钱皱眉说:“别哭了,以后记着,要饭别来这家,那人最缺德了,才不可能给你,拿着吧。”

    为首一人抬起头,擦一把眼泪反应有些迟钝:“这位小爷,我们不是要钱……”

    “哦,那是肚子饿吧,好办,俺回家给你弄点吃的去……”

    谁知那人又摇头:“这位小爷,我们不是要饭的,是来投亲。”

    投亲?水生愣住了,指指成记紧闭的大门:“你们……和他是亲戚?”

    仔细一看,哦,好像真是一家子,说话这人是家主,在他身边分明是个女人,只是形容太肮脏了,几乎看不出来。女人牵着一个半大男孩,怀里还抱着一个,都是呜呜咽咽的哭。这个当家的也是不停擦眼泪,哽咽说:“我们是从关内投来的,听说有个远房表叔在这里做事,好多年没通过信儿了,如今是走投无路奔了来,可谁知道……那少爷说压根没有,这可让人怎么办呀。”

    水生挠挠头:“听俺娘说,这家店铺好几年前就散伙了,你们要找的是谁呀?俺爹原来也在这里干过,让他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俺爹知道呢。”

    这人立刻激动起来:“真的?太好了,多谢小爷。我那个远房表叔姓顾,叫顾长生,在族辈里行三,我们都叫他三叔,这位小爷……不知道您听过没有啊?”

    顾?这个姓让水生瞪眼,事实上,他不太清楚爹全名叫啥,但是……从前在这‘成记’干活……有很多姓顾的吗?

    水生一脸搞怪:“这个……你跟俺来。”

    把落拓一家领到顾老伯如今当管事的店铺——玉卿阁。一进门他就四处找开了。

    “海子哥,俺爹呢?”

    店伙计向库房一指,随口取笑:“怎么了水生?满头大汗火上房似的,急着娶媳妇?”

    水生憨憨一笑:“你叫俺爹出来,真有急事。”

    库房重地,外人不能随便进,店伙计笑呵呵当跑腿:“等着等着,这就叫去。”

    顾老伯闻讯出来,他开口就问:“爹,你从前在成记干活,知道谁叫顾长生吗?”

    哎?诺大殿堂一下子鸦雀无声。

    哈!随即所有人集体捧腹笑倒。

    聂掌柜笑得眼泪横流,指着水生笑骂:“哎哟,你这当儿子的真好呀,连自家爹叫什么都不知道?来来来,谁赶快告诉他,顾长生是谁呀?”

    顾老伯一脸苦笑不得:“你这孩子,干什么?急匆匆跑来就为了拿爹开心?”

    搞明白状况,水生也闹个满面通红,拉着顾老伯往外走:“爹,俺没胡闹,真是你就对上了,快来看看,您老认识不?”

    揪到一家乞丐面前,水生两边一说,那家主‘扑通’跪倒,当街放声大哭:“三叔,总算找到你了,老天开眼呐!”

    顾老伯一时不知所措:“你是……”

    “我是德福啊,三叔,你不记得我了?福官儿……我就是福官儿呀。”

    顾老伯瞪大眼睛,霎那惊呼:“福官儿……长乐大哥的儿子?”

    “对,就是我呀。”

    顾老伯半天缓不过一口气:“哎哟,你都这么大了?这是怎么话说?”

    街上不是叙旧的地方,看看一家狼狈如乞丐的模样,他连忙告假带着往家去。走走走,回家再说吧。

    一进门,顾大娘也吓了一跳,还没等说话,那同行抱孩子的女人脚下一软就直往地上栽。幸亏水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女人,另一手接住小孩。

    顾老伯满眼惊疑:“福官儿,这是怎么了?”

    “饿的。”

    顾德福一声苦叹,简短介绍说:“三叔,这是您侄媳妇,这是您侄孙,栓子、柱子。不瞒您老,家里实在没活路,这是投奔您来了。您在关外可没见到,咱老家水灾闹得有多凶,都三年了,一年比一年惨,没淹死也要病死,没病死也要饿死,瘟疫传染病,弄得十里八乡到处都是乱葬岗,一整村一整村的死光光呀。”

    顾德福越说越辛酸,哽咽流泪颤巍巍的说:“三叔,我也纯粹是赌一赌运气,真能找到您,也算这‘福官儿’的名字没白叫。三叔您知道吗,老顾家这回是真没人了,叔舅大伯,远的近的,大概也就您老这里,还能算个亲人了。”

    顾老伯急切追问:“你爹呢?记得头七八年,他还给我捎过信。”

    顾德福越哭越伤心:“我爹头三年就没了,我娘一病不起,去年也没了;今年瘟疫闹得格外凶,我兄弟、妹子,堂表亲戚都是一拨一拨的走,不是出去逃难,就是也进了乱葬坟,一个都找不着啦。”

    顾老伯一颗心翻江倒海,老泪纵横哭得险些背过去,说起来,人上了年纪,都讲究个落叶归根的。离家千里也终有一天要回去,他本来还想等时局好一些,回乡去看看。哪成想四十年一眨眼,到今天居然已经没有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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