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三 钓年泉(徐北枳篇) (第2/2页)
“你倒是不拖泥带水,这图如今算上庭院与金色鲈鱼七色麋鹿已是三样草木鱼虫,况且不可逆,岂非图已满?倒是图尚有些文人意趣,若放在宫廷画堂能入逸品,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也便不与你争抢年泉,不过一百二十十里外明显有股刀意奔你而来,我境界不大乘尚且知觉,想必你也察觉了,本年大寒后便是除夕夜,再过几个时辰就如约而至,取了年泉记得跑”,徐北枳欣然接过金鉴买臣图,只见一座卓朴的林中庭院身处图中央,院前一条小溪自东而流,溪中鱼成群结队恰有一金色鲈鱼戏水其中,溪旁赫然是一头七色麋鹿。徐北枳眉心闪烁催发金鉴图,一条金色鲈鱼从图中跃出在雪地上扑腾了一会儿,似是断了气,再挥手鲈鱼竟起死回生化作一道金光跳回图中。 蓑衣少年缄口不言。 “御白鹤兮驾龙鳞,游太虚兮谒仙君,安隐,安隐呐”,徐北枳超然自得踏雪而去。 柯宝成又枯坐数个时辰以垂钓年泉,转眼年关将至二泉镇张灯结彩,早些年柯宝成也算得上公子哥,要说家财万贯门庭若市亦然,可惜父亲得罪了前户部侍郎章伟文名下门客王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家财万贯也扛不住户部侍郎党同伐异呐,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柯宝成终于颠沛流离至二泉镇躲避连坐,江湖与庙堂都传闻户部有二刀要避而远之,一是王画的快刀,二是章伟文的笑里藏刀。 十年一瞬章伟文越发如日中天,虽卸任但其豢养的鹰犬更不计其数,但大多都是些仗势欺人的二流三流江湖浪客,其领袖自然就是王画,王画名不如其人,藩王赵绛曾言王画干脆不如叫王刀来的痛快,户部侍郎章伟文也曾夸赞王画刀术超群能跻身一流。 柯宝成使出一股内力扶住鱼竿,自己则在雪地闲庭信步,即便背负家仇国恨他也不过是个未至及冠的少年,童心总还是未泯,干脆脱了蓑衣,在雪中演练了一便偷学的十八罗汉拳与家传方术仙禹步。只见拳风挑动几卷风雪堆在一旁,他不再动用内力,而是用手堆起雪人,其中一个是父亲,那一年他七岁,父亲与他在米色江畔放纸鸢惹来同龄人阵阵羡慕议论,还有一个是母亲,教他读书识字做人要谦逊有礼要尊敬师长谦让兄弟,“以后读书做个大官当当”的幼稚话语依旧萦绕耳畔,最高大的是总欺负他的柯家嫡长子柯伯牙,只是每次蹂躏一番后都要再带弟弟去嬉戏闲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父母最担心的莫过于柯伯牙了,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异己章伟文盯的最紧的自然是柯伯牙,哥哥也第一个遭殃被王画挖了脏器,最小的一个雪人是meimei,被连坐时尚在襁褓中,不高不矮的是勤勤恳恳的徐管家,自己曾骑在他脖子上躲避父亲的责罚,父辈母辈叔侄姑嫂与老人算上外人徐管家共七十六个雪人,柯宝成双手通红早就生了冻疮,却还乐呵呵自言自语了几个时辰,最后仰天看黄昏彻底消失喃喃了一句“天凉好个冬”后把地上蓑衣披给了最高大的雪人哥哥柯伯牙,家族竭心尽力方才让自己侥幸逃脱,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或许是鼎镬刀锯下被泄密,十多年过去曾经的户部侍郎依旧不忘斩草除根,好在自己这些年偷师窃泉能独挡一方,也就是这十多年户部侍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奔走相告称王画战死南北朝之战,实乃是寻自己以绝后患,柯宝成突然冷笑一声眼神阴狠,可看到雪人后木讷片刻又柔和许多,只见他走进众雪人之间挨个作揖,最小的那个宠溺的摸了摸脑袋。
“可惜来不及钓年泉,刀意近在咫尺了,我再饮一泉必能杀王画”,柯宝成跑至悬崖裂缝边观摩了一阵,大义凛然道。 只见一刀自远山如流星飞来欲直取头颅,柯宝成拳风过处气息绵长,走出几个仙禹步伴仙家吐纳,竭尽全力依旧拦不住长刀气势,只得退去,长刀落处一声黄钟大吕响彻云霄,震散七十六雪人,地上雪刹那白茫茫翻腾升空,二人趁漫天大雪交手数十次,柯宝成吐血倒飞数十丈。 “踏破铁鞋,当以命偿”,王画厉言,隔空唤刀斩伤柯宝成,其十数年间磨去英气,生出段段华发。 柯宝成自嘲对上王画依旧似手无缚鸡之力,干脆决绝以命相博。千钧一发时九百里外有一金光若奔雷自米色江畔而来,所过处烁玉流金融化半空小雪,刹那穿透王画心脏,在柯宝成额头前化作鲈鱼停留片刻,转瞬间又奔回九百里外。 柯宝成呆立原地,直至年泉波动才回过神拉扯鱼线,饮了年泉破境,消失在除夕风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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